到了扬州后,我和陆晏辞租了两个小院,比邻而居。
我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直到把火折子折腾完。
我自诩厨艺不错,却生不起火。
当谢夫人的时候,我会给谢怀景下厨,生火却从来都是下仆来的。
最后,我敲响了隔壁的门。
「你这还有火折子吗?」
我从未见过陆晏辞这般狼狈,发丝微乱,素色长袍多处污渍。
「啊,你厨房是不是着火了!」
很好,我们一个不太会生火,一个不太会做饭。
在我们的配合之下,第一顿饭终于吃上了。
熘鸡脯、荷包里脊、酿扒竹笋、葵菜羹。
两人三菜一羹。
陆晏辞吃得香:「能遇沈兄,是在下的福气。」
我也许久未曾觉得饭菜如此香过了。
在京都时,我也会亲自下厨做这些菜给谢怀景,但他似乎更喜欢宫廷里出来的御厨做的菜。
谢家吃饭讲究食不语,谢怀景用食的姿态很是君子端方。
只是两人默默无言地吃,我总觉着闷。
不似现在,陆晏辞没这规矩,我们在庭中小院,敞开大门,一边吃饭一边海阔天宽地聊着。
熟了之后,我发觉陆晏辞这个人私下很是散漫,姿态随意,却自成风流。
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后来我很快娴熟地生起了火。
陆晏辞却还学不会做饭。
一有空就舔着脸过来蹭饭。
墙角的木柴总是堆得高高的,都是他劈的。
我时常疑惑,如此文气的一个人,为何劈柴功夫这么了得?
偶尔他也会从外边带一些特色美食回来与我分享。
每次看到他,总是一副闲适的模样。
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忙,有时一大早便出门,有时,后半夜我才听见隔壁人回来的动静。
我每天也会出门,去看湖光山色、逛烟雨楼阁。
在京都时,刚成亲那一两年,我总盼着谢怀景公务不那么繁忙,闲暇时带我出去逛。
但他总没有空,久而久之,我也懒得出门了。
如今我却发觉,自己一人亦能出门玩乐,甚至连丫鬟仆从都不用带。
归来时,再将我的见闻与陆晏辞分享,或学着他的样子,记录下来,也自有乐趣。
瘦西湖上的画舫琉璃瓦熠熠生辉,我登上画舫后,独坐角落品茶赏景。
湖岸边,一队人马飞驰而过。
领头的红衣官袍异常熟悉。
我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应该是看错了。
「瞧见没?岸上方才飞驰过去的那位就是谢大人,当初谢大人纳妾,当场休妻的事你听说没?」
隔壁那桌的几个小娘子八卦。
「听说了,据我娘说,现在小妾都怀上了。」
茶杯被我碰倒,茶水流了满桌,弄脏了裙摆。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滴,和茶水狼藉地混在一起。
当初这份婚事便是我强求来的,如今不过是各回各位,把不属于我的东西还回去。
那时我父亲立了大功,被册封镇国大将军,上门求取我的人络绎不绝。
父亲问我想嫁给谁,我说谢怀景。
他家没来求过亲。
于是我父亲便亲自登门,说自家的女儿看上他们谢家的郎君了。
结果被谢家婉拒了。
「谢家那小子有眼无珠,京城好儿郎众多,父亲再为你挑个比他更好的。」
但我那时一心想嫁他,父亲拗不过我,于是再次登门。
没想到,这次谢怀景同意了。
原以为他是被我的真心打动,后来方知,他迟早要娶妻,如果那个人不是叶知韵,娶谁都一样。
「吁——」
岸上又是一阵尘土飞扬,没想到谢怀景折返了。
我连忙拉下画舫的竹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