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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介小王的电话，在第三天上午打了过来。
“苏阿姨，天大的好消息！李先生那边已经同意了全款，价格也没问题，他们想尽快签约！您看，我们约明天上午去中介公司签合同，怎么样？”
“好，就明天上午。”***脆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走进客厅。
张浩和王倩像两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但眼神都是涣散的。
这两天的舆论压力，显然让他们身心俱疲。
我清了清嗓子，宣布了我的“最后通牒”。
“明天上午，我就去跟买家签合同。合同一签，房子就不是我的了。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从这里搬出去。”
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体同时一僵。
王倩猛地回过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不甘。
“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她的声音嘶哑。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一周后，我会来换锁。如果到时候你们的东西还没搬走，我会当成垃圾全部处理掉。”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留下他们在客厅里面如死灰。
我知道，这最后的通牒，会逼出他们最后的疯狂。
果不其然，当晚，“惊喜”就降临了。
我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卧室的门就被“砰砰砰”地砸响了。
“妈！妈！你快开门！大喜事！天大的喜事！”门外是王倩欣喜若狂的尖叫声，那股子喜悦，完全不似作伪。
我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我打开门。
王倩一脸潮红地站在门口，手里高高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激动得语无伦次。
“妈！我……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您要当奶奶了！”
她把那张纸塞到我手里，又哭又笑，“妈！您看！这是医院的检查单！我们有孩子了！您要有孙子了！这房子，不能卖了！绝对不能卖了！”
我展开那张纸。
那是一张B超孕检单，上面的图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孕囊。
诊断结论写着：宫内早孕，约6周。
张浩也跟了过来，他的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糅合了狂喜、激动和恳求的复杂表情。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王倩，好像她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稀世珍宝。
“妈，您看到了吗？倩倩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他激动地搓着手，声音都在发颤，“妈，您看在孩子的面上，看在您未出世的亲孙子的面上，别卖房子了，好不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吧！求您了！”
他们一唱一和，声泪俱下，那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我捏着那张轻飘飘的B超单，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看着他们俩那充满期盼和胜利在望的眼神，内心一片冰冷，脸上却不得不配合着，挤出一个震惊又犹豫的表情。
我甚至逼着自己的眼眶，泛起了一点点红。
“真……真的？倩倩，你真的怀孕了？”我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们看到我态度软化，以为胜券在握，脸上的喜悦更盛了。
王倩立刻得寸进尺，扶着腰，一脸幸福地开始畅想未来。
“是啊妈！千真万确！这下好了，房子不用卖了！等孩子出生，您这房子正好，够大！您的这间书房，到时候刚好可以改成婴儿房。您就搬去跟我们挤一挤……”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浩用胳膊肘怼了一下。
张浩连忙打圆场：“倩倩的意思是，到时候您还住这儿，我们想办法再收拾一间出来。妈，孩子是无辜的，您总不能让您的孙子，一出生就跟着我们租房子住吧？”
好一个“孩子是无辜的”。
他们终于拿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无耻的武器——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
我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
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B超单，就想让我束手就擒？
太天真了。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堆满了“激动”和“狂喜”。
我一把抓住王倩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皱了下眉。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们老张家有后了！”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倩倩，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怀孕是大事，可不能马虎！这样，我有个几十年的老同学，是市妇幼保健院的产科主任，李文芳，全国都有名的专家！我马上就联系她，明天，妈陪你一起去，让她给你做个最全面、最详细的检查！咱们必须保证我大孙子万无一失！”
王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的眼神开始躲闪，手下意识地想从我手里抽出去。
“不……不用了吧，妈……就是怀个孕，没那么金贵。我今天去的这家医院就挺好的，就近检查就行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
张浩这个蠢货，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一听我能联系到市妇幼的产科主任，脸上立刻露出了与有荣焉的表情，觉得倍有面子。
“去啊！怎么不去！必须去！”他大包大揽地说，“我老婆怀孕，当然要找最好的医生看！妈，这事就拜托您了！”
神助攻，不，是坑妻典范。
我心中冷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我当着他们的面，立刻就掏出手机，拨通了我闺蜜陈姐的电话。
我按下了免提键。
“喂，苏琴啊，这么晚了，什么事？”陈姐慵懒的声音传来。
我用无比兴奋的语气说：“喂！老陈吗！不对不对，按错了！”
我迅速挂断，然后翻出另一个号码，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太激动了，打错了。这个才是李主任的号码。”
我重新拨号，依旧开着免提。
这次，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喂，你好。”
“喂！李主任吗？我是苏琴啊！师范大学的苏琴，您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
“哦！苏琴啊！我想起来了，老同学！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李主任，是大喜事啊！”我激动地说，“我儿媳妇，怀孕了！这不，我想着您是这方面的权威专家，想请您亲自给看看，我们才放心啊！”
“哈哈，恭喜恭喜啊！当奶奶了！”李主任笑呵呵地说，“没问题啊，多大点事儿。你们明天上午有空吗？我明天上午正好在医院，你们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有空有空！太好了！那我们明天上午十点，就在您办公室门口等您！真是太谢谢您了李主任！”
“客气什么，老同学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电话挂断。
客厅里，一片死寂。
王倩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
她扶着墙，身体摇摇欲坠，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落在她脸上，将她所有的心虚和恐慌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说道：
“明天上午十点，市妇幼保健院，门诊大楼三楼，产科主任办公室。我等你。”
“如果你不去，或者……检查出来，你根本没有怀孕。”
我凑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
“你们俩，就不仅仅是搬出去这么简单了。”
“我会让你们，在这座城市，身败名裂。”
王倩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的那个“医生同学”，当然是假的。
那个电话，是我打给另一位退休同事的，我们提前排演好的双簧。
但王倩不知道。
在她看来，我这个人脉广博的特级教师，认识一个妇产科主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妇产科主任，是不可能被她轻易收买或者糊弄过去的。
这个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弥天大谎，被我用最专业、最权威，也最让她无法反驳的方式，当众揭穿了。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