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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令,第一次在将军府失效了。
婆母以长辈的身份,拦在了管家面前。
“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动长卫的马!”
她眼神凌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下人。
“从今天起,追风由我亲自照料!谁要是敢慢待了它,就是慢待了将军的英魂!”
管家面露难色,对着我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家庭的矛盾,第一次如此公开地摆在了台面上。
从那天起,阿尘开始躲着我。
他不再黏着我让我讲故事,不再拉着我的衣角喊“娘亲”。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陌生。
我最亲近的儿子,正在离我而去。
我没有和婆母争执,也没有去跟阿尘解释。
争执无用,解释无人会信。
深夜,我独自坐在书房,那里曾是夫君处理军务的地方。
我从暗格里,取出了那枚代表着将军府最高兵权的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一如我此刻的心境。
我绕过了管家和婆母,用令牌直接密令我的两名亲兵。
“把‘追风’,即刻送往边关大营。”
“交由前锋营,就说是我赏给他们的。”
亲兵看到令牌,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
“是,夫人!”
那个夜晚,我一夜未眠,听着府外传来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最终彻底消失。
第二天清晨,马厩已空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在将军府炸响。
婆母闻讯赶来,看到空荡荡的马厩,她指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夫人!”
下人们一阵手忙脚乱,将婆母抬回了房。
阿尘没有哭,他只是站在那里,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仇视。
“你杀了爹爹一次还不够吗!”
他对我怒吼出这句话,然后转身跑开,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的亲兵回来复命。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怨言。
“夫人,都办妥了。”
“只是......那马被带走的时候,没有挣扎。”
“它只是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您卧房的方向。”
“属下好像......看到它眼中......有泪光。”
我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婆母醒来后,哭骂声传遍了整个后院。
她骂我是毒妇,是妒妇,说我因为嫉妒一匹通人性的战马,而变得疯狂。
说我容不下夫君的英魂归来。
下人们不敢当着我的面说什么,但那些窃窃私语和躲闪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说,夫人真是狠心。
他们说,将军真是看错了人。
他们说,我因嫉妒发狂,成了一个容不下英雄魂魄的恶毒女人。
我被彻底孤立了。
在这座夫君用生命和荣耀换来的府邸里,我成了唯一的敌人。
婆母的哭骂,儿子的仇视,下人们的议论。
我全都听着,看着,承受着。
我只对前来质问的管家说了一句。
“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这句苍白的辩解,无人相信。
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
我站在梅林下,看着满树含苞待放的花蕾。
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知道,我必须给这一切一个了结。
在全府上下都视我为敌人的目光中,我平静地宣布了一个决定。
“夫君的百日祭奠上,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关于追风,关于将军,关于一切。”
我将所有的悬念和期待,都引向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