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没回答,把江野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拿着男方已签字的离婚协议,马不停蹄地前往赛马场。
很幸运,鼓被扔进垃圾桶无人问津。
这儿平常没什么人,所以垃圾还没来得及清理。
我把破碎的鼓送去修理。
江野的乘坐直升机赶返时,老板正把修复好的鼓递给我。
“林清越,你竟敢拉黑我的电话?”
男人的嗓音低沉充满危险,怒气几乎将我吞噬。
眼都未抬,我接过老板手里的纸袋。
“谢谢。”
一手交钱。
“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树洞里的东西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还有,你到底对我家祖坟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去算命,相士说我掌管财运的武曲星变黯淡了?”
抬眸淡漠,只一眼便扭开脸。
提着塑料袋擦肩,却被男人一把扼住手腕,劈手将东西夺了过去。
“山长水远回来就为了这玩意儿?”
皮鼓被江野攥在手里,我心头一咯噔。
“还给我!”
踮脚去够,男人却高举起手臂,神色揶揄。
“这么紧张?”他勾起嘴角,“难不成这里面藏着你害我的罪证?”
“没有,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鼓,你还我。”
“我就不!”
“这是我花钱买的,破了烂了也是我的东西…”
“我把钱给你,五百万是吧?”
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支票,眼底流露出哀求,可男人眸色更深,嘴角的弧度缓慢压下。
“那么重视这东西,看来还真有猫腻。”
话音未落,刚修复好的鼓面便被撕开。
男人力气大,三下五除二把皮鼓拆得粉碎,那片带着胎记的刚好落在脚尖。
他嫌恶地抬脚,用鞋底碾了碾。
“草,啥也没有…成色也不好,也不知道哪里值五百万了…”
我俯身想捡起儿子最后的东西,却被江野的长臂捷足先登。
碎皮被他攥紧,高举。
“都这样了还要啊!看来这鼓对你来说有别的意义…”
“说说吧,那坛骨灰是谁的?是不是动了手脚?”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蜷起十指在掌心掐出血痕。
“是小宇的。”
男人哽了哽,转瞬嗤笑出声。
“你还想闹是吗?”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我扬起苍白的脸,嘴唇血色褪尽,“既然不信,又为何要来问我?”
兴许是我颓丧得像鬼,江野瞳孔微颤。
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慌乱,“小宇在家好好的,怎么会变成骨灰…”
我没说话,把手机里的信息递给他看。
【帮我问候江野,失去至亲的感觉如何?】
“问候我?”
男人很疑惑,“这就是你说的…那天闯进家里的歹徒,找我要债的?”
我点点头。
“可我不记得拿了别人的什么东西啊!”
“他们杀了小宇。”
“什么?”
“我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凑齐五百万,他们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去桥洞收尸。”
不堪入目的回忆撞进脑海,我捂着胸口痛到无法呼吸。
睁开眼,男人眼底发红。
“你骗我的,你肯定在骗我。”
“找个陌生号码给自己发消息,弄个装灰的破坛子,塞个木命的生辰八字进去…不就是想骗我让我后悔,让我慌神吗?”
“你一定还做了什么别的事,不然我的财运不会出问题!”
“我代人朝圣替你还债三年,落得一身病痛…我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
捏痛手腕的指节僵了僵。
“我不信,否则你不会答应离婚…一定是有什么谋算…”
“你说不说!”江野举起皮鼓碎片,“不说我就把这玩意儿烧了?”
店门口的火炉烧得正旺。
我瞪红了眼,“你要我说什么!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
“还给我,求你还给我…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了…”
“嘴硬是吧?行!”
江野扯起嘴角,手里的东西应声落下。
火苗“轰”地窜起,碎皮与我的心一同烧成灰烬。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戛然而止。
喧嚣偃旗息鼓,浑身血液凝固。
“骨灰是小宇的,你可以去验DNA。”
“高温会破坏基因结构,你当我傻?”
我指了指火堆,“刚刚你烧掉的皮鼓,用的是小宇大腿上的皮…你应该不认得吧,他的伤疤和胎记…”
男人哽了哽,拳头攥紧。
“你什么意思?”
“他们剥了小宇的皮做成羊皮鼓,送进拍卖会来警示你,可你却根本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可笑吗?江野。”
我嗤笑着抹了把泪。
眼看着男人疯魔似地俯身,不顾火焰灼烧的疼痛,伸手往余烬里扒拉着什么。
哀嚎声此起彼伏。
6
再见江野已是半个月后。
我正在店里绣经幡,听得门外风铃声哗啦作响。
抬眸,男人的身影朝我狂奔。
苍老憔悴得几乎认不出。
微微抬头,我在经幡上补了两针。
江野在门口处停下,踟蹰着不敢踏足,怕玷污这里的圣洁。
上回分别后,我便在布达拉宫附近租下这个店面。
平时替人绣绣经幡,画画唐卡。
时不时也在网上承接代人朝圣的业务,只是我身体不好,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折腾。
“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会留在雪区。”
男人的声音越发微弱,听着底气不足,“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留在伤心地…”
鬓角的白发,眼尾的皱纹都在诉说着这半个月来的不易。
他不明白,我此举是在赎罪。
“我…去验了…”
男人的声音连同我的手一起顿了顿。
针尖扎破指腹渗出血珠。
“是吗?结果如何?”
我承认我在强装震惊,说不在意是假的。
“那张皮…”,男人哽了哽,嗓音染上哭腔,“是小宇的…”
“树洞里的骨灰也是他的,对吗?”
连日来,我仿佛被绑在悬崖边要坠不坠。
直至此刻细绳断裂,我终于跌进万丈深渊得以解脱。
鼻头酸涩,我扭头揉揉眼睛。
“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只是你不相信。”
“我…”
门外的男人身材单薄,被风一吹摇摇欲坠。
“小宇他…是怎么死的…”
我怔了怔,“颈动脉断裂失血过多而死…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经历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折磨…”
“满身伤痕,死不瞑目。”
沉重一声闷响,江野挥拳挖进门框,鲜血顺着木纹淌落。
“该死!到底是谁对三岁的孩子下狠手!”
“要是让我找到他们,一定百倍千倍地偿还。”
“害死小宇的人不就是你吗?江野。”
我的话让男人如遭雷击。
“如果不是你出轨卓玛,疏远我们母子…如果你没有装穷把我们抛下…如果你没有在外面惹了不知道什么人…如果你那天能信我的话,能给我五百万,能让我去救孩子…”
“小宇是能活的!”
“就差一步!”我攥紧双拳冲男人咆哮,“在赛马场,要是卓玛没有为难我,我能救下他,我能救下他!”
江野被我的怒火吞噬,冲击得后退两步。
怔愣当场,浑身肌肉止不住颤抖。
半晌我重新坐下,抿了口青稞酒强迫自己冷静。
“所以…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
“是我…我的自私,我的多疑,我的见死不救…硬生生把它推进了鬼门关?”
“是。“我毫不犹豫,“要是你能认出那面皮鼓上的胎记,也许他就不会死…”
“不仅是你,我也是害死小宇的凶手。”
“若非我太信你,被你骗得团团转,他也不至于客死异乡,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所以我留在这里,生生世世为他赎罪。”
江野的眸光暗下来,自胸中扯出一声绝望的悲吼。
眼尾染上血红,双肩也剧烈颤抖起来。
“那骨灰坛的生辰八字…”
“是小宇的。”
“怎么会?我记得他不是木命人啊!”
男人瞪大双眼,仿佛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呼吸也变得急促。
“因为你忙着跟卓玛厮混啊!”
我嗤笑道,“我给你发消息说要生了,你隔了好几天才回…你不知道在偏僻路边破羊水的绝望,更不知道我是如何在草丛里产子的…”
“小宇生在草丛,二月底出生就是双木命…很诧异是吧,他才是最旺你的那一个…”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男人拼命摇头,踉跄着连连后退,直到绊倒摔在地上。
怎么也爬不起来,垂眸自嘲出声。
“这半个多月以来,我的生意急转直下,资产缩水到只剩百万…难道真是因为小宇去世的原因吗?”
“不对,我的福星明明是卓玛,我是认识她开始才转运的!”
眼看着男人陷入迷乱,我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
俯身与他平视,“卓玛呢?”
他怔愣,“在家啊!怎么?”
“这段时间,她一定陪在你身边吧?”
江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所以,你的财运为什么没有恢复,武曲星为什么越来越黯淡?”
男人抬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一动不动僵在原地,嘴唇止不住哆嗦。
“你是说…小宇死了,我的运势会急转直下…”
我没答话,从怀里摸出签好的离婚协议。
“刚好你来,我也不用特意去找邮局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想跟卓玛或是谁在一起都随你…”
“别再来找我,你满身罪孽不配踏足这里。”
说罢,我便回屋关门。
门外的哭吼声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绣好一整幅经幡。
才听到沉重的撞击声。
有人高声尖叫求救,外头浓烟四起。
打开院门,才发现沿街的小路出了车祸。
疾驰而来的摩托车撞翻了男人后逃之夭夭。
拨开人群,江野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7
把他送进医院,他的电话就没停过。
直到男人清醒,我站在门外连句嘴都插不上。
“什么?最后那两家门店又有人捣乱?警察说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公司总部起火了?烧伤了几名路人现在要我赔钱?”
“股票能放就放吧?什么?已经跌到0.3了?”
病房里不时传出哀叹声,紧接着是咳嗽声,伴随着什么跌在地面的闷响。
推开门,江野跌坐在床边。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力气,瘫软成泥。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嘴里喃喃自语,双眼失焦,不停地摇晃着脑袋。
“清越,我所有的资产都清盘了,名下物业被拿去抵债,银行账户只剩最后几百块。”
“我现在信了,小宇才是我真的福星。”
“可我害死了他,现在怎么办?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那儿不是还有五百万吗?先拿出来给我应急,等我缓过这一阵就能东山再起…”
“呵…”
我冷笑着起身,“那是你补偿我们母子的钱,这三年来我们受了多少苦…”
“磨破了几千个手推垫,我的膝盖早已无法弯曲…还有我的手掌,别说指纹了,连掌纹都磨光了…”
“自始至终,我都没能听见你一句对不起。”
“如今走投无路倒想起我来了?我告诉你,这五百万我一分钱也不会还你!”
一整个下午,江野都在又哭又笑。
不停打电话找人借钱,更多的是打给卓玛,希望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也是,卓玛是木命人。
兴许能帮他扭转乾坤。
我也没闲着,连续往返当地警局,总算有了些收获。
直到夜晚,我回到医院。
一直没联系上人的卓玛急匆匆撞进病房,神情焦急拽起江野就要走。
“出院,咱们赶紧走!”
“去哪儿?”江野被弄糊涂了。
“去哪儿都行…我现在订机票,咱们离开雪区…”
“不行!”
男人态度坚决,“我还得留下来翻盘呢!你是木命人,一定能帮我东山再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卓玛眼底闪过惊慌,不停地探头看向窗外,“再不走,你就得死在这儿了…”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我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江野不解,拉着女人非要问个明白。
对方却支支吾吾,除了要求江野跟自己走,其他一概不说。
作为旁观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开摩托撞他的那人,你应该认识吧?或者说,跟你有点关系吧,卓玛?”
女人哽了哽,像见鬼似的盯着我。
“我儿子的死也跟你们脱不了干系吧?那些人说的,江野拿走的东西就是你,对吗?”
卓玛瞬间面如死灰。
8
江野也被我的话冲击得愣在当场。
“她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是雪区偏远部落的牧民,你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我静静盯着女人的脸。
“你不是木命人,接近江野只为避难,没想到他却意外发达,由此招致祸根。”
“什么?你不是木命人?”
真相的杀伤力永远比预料中大。
江野双眼一瞬变得空洞无光,失神般怔怔盯着卓玛。
后者的反应已说明一切。
“她是从偏远部落逃婚出来的新娘,途径寺庙遇到正在算命的你。”
“你让相士帮忙寻找木命人,说会一辈子供着他。”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卓玛正愁无处藏身,便编了个生辰八字来接近你,每想到你还真信了。”
“后面歪打正着,小宇出生带旺了你的财运,你就把卓玛当成福星捧了三年。”
“可卓玛怎么也没想到,你并没有带她离开这里,她更没想到自己竟对你产生了感情。”
这些是我这半个月拜访寺庙、从往日雇主口中拼凑出的真相。
初见卓玛,就发现她后颈有处刺青。
即使用纹身掩盖,依然能看出是偏远部落的图腾。
结合寺庙僧侣的供词,说江野去算命那日有人丢了身婚服。
拍卖会上,卓玛听了我的话面露惊慌。
小宇尸身上的特殊伤痕、皮鼓的制作工艺、江野被撞伤现场遗留的黑色尸陀林。
“这三年里你飞黄腾达,雪区各界大佬都给你面子,出入都有保镖围绕…所以卓玛的未婚夫纵使找到了你,也没敢动你…”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江野,不过是破产的丧家犬,料理他易如反掌。
“是你!”
男人眼眸森然,嗓音低沉,“是你害死小宇,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把你当成福星好吃好喝供着,你居然从一开始就骗了我?我只不过是被你利用的挡箭牌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
卓玛通红着眼,“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目的不纯,但朝夕相对我早就爱上了你…小宇的事是我的错,但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求你别生我气,我愿意陪着你…像从前那样不好吗?”
“滚啊!”
江野猛地一用力,女人猝不及防撞到墙上。
男人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腰部以下无法用力。
“怎么回事?”
一瞬慌了神,“清越,我的腿…”
“哦,忘了跟你说了。”我慵懒抬眸,“医生说你脊柱神经受损,会影响下肢行动能力。”
“也许能治好,也许不能…他让我问问你,是否要安排手术?”
男人怔了半瞬,失神般颤抖着瞳孔。
“安排,必须安排!”
“做手术我还有痊愈的可能,不做的话下半辈子就毁了。”
我闻言嗤笑,“做手术需要钱,后续的复健治疗也需要钱…你有吗?”
男人如鲠在喉。
“我…我有…”
卓玛攥紧男人的手,“你送我的包包首饰别墅,我可以拿去卖了,只要你肯陪我离开雪区…”
“这些钱够我们找个小镇安稳生活了。”
男人哽了哽,垂眸沉思。
“好,我答应你。”
“你先把钱凑齐送过来,我做完手术康复好就跟你走。”
卓玛的脸微微一僵,“不行,你得跟我离开这儿,去其他城市治疗。”
“而且,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跟前妻来往。”
“央金卓玛!”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女人花容失色。
“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这些东西是我送你的,按理说你就得还给我,还得赔偿我这些年的精神损失!”
“就这,你还敢跟我提要求?”
我从未见过江野对卓玛这种态度,很显然,卓玛也被震颤到了。
她勾了勾嘴角,半晌泪落下来。
“你不爱我,江野。”
“是,我是不爱你!一直以来我只把你当成吉祥物,当成新鲜的玩具…”
“如今发现你根本不是木命人,对我也没有了价值,我留着你有什么意义!”
卓玛怔然,黝亮的脸上布满泪痕。
捂着脸仓皇逃离了病房。
只剩我这个旁观者面对江野猩红的眸子。
“清越…”
他哑着声音,仿佛认错的孩童。
“我从没喜欢过她,只是一时被蒙了心窍。”
“到头来害死小宇,害得你苦等三年,最后自食恶果,一无所有。”
“都过去了。”
我凑过去,张开手臂把他抱进怀里。
“我已经报警,那些野蛮人很快就会落网。”
江野颤了颤,低声抽泣起来,“事情结束之后,我陪你留在雪区好不好?”
“等我的腿好起来,我们能回到之前那样吗?”
我没答话,只是轻抚着他的后脑勺。
我也没告诉他,歹徒早在下午时分被警察逮捕。
若卓玛知道了,肯定会变卖珠宝陪他留下治疗。
而我不会。
小宇的仇还没报完。
江野的惩罚还不够。
9
警察给我打电话时,我正陪江野收拾行李准备转院。
这家医院的手术室满了,得转去另一家。
他紧张得要命,又是口罩又是帽子,还求着我给他雇了两名保镖。
“谁啊?”
“哦,警局。”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说歹徒已经全部落网,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真的?”
男人的声音激动到发抖。
我点点头。
他迅速脱掉全副武装,挥挥手让那两名保镖结工资回家。
“太好了,我终于不用提心吊胆。”
推着轮椅出医院,在路边等车的男人明显心情大好。
甚至哼起了歌,欣赏起了电线杆上的鸟儿。
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正在悄悄远离,更没察觉到隐藏在身边的危险。
突然,马路对面一辆面包车停了下来。
还没等江野反应,一个戴黑衣口罩的强壮男人便朝他冲了过来。
他扭过头发现我不在,边高声喊我名字,双手把轮椅都推出了火星子。
可一个瘸子能顶什么用?
我打车时特意选的医院后门,这儿人迹罕至,根本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呼救。
眼看着那男人抽出刀。
我赶忙给附近的警局打去电话。
一声尖叫,江野从轮椅滚出地面,像条狗似的拼命往前爬行。
黑衣男人很快追上,并一脚踏住他的后背。
“说!央金卓玛你藏哪儿了?”
江野的短发被扯起,迫使头颅往后仰,锋利的刀刃抵住喉管。
“我…我不知道啊大哥…”,他憋红了脸,“她两天前离开医院就再也没回来了…”
“不可能!”
男人手上用力,江野的脖颈很快渗出鲜血。
“你千辛万苦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怎么舍得放她走?”
“不…不是我抢的…我发誓真的不知道她是您的未婚妻…是她骗了我,要是我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敢啊!”
“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这样的人,连儿子死在面前都能面色不改,留着就是个祸害!”
“别…别杀我…”
一股骚臭味弥漫在空气里,江野的裤管被淡黄色的液体浸透。
“说不说!”
“不说我就送你去见你儿子!”
“哥,我是真不知道啊,您让我怎么说…”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短促的惨叫。
江野的喉管被划破,鲜血喷涌而出。
我迅速从暗处跳出,用警察给我的电棍狠狠朝男人头上一击。
他应声倒地。
江野抽搐着艰难抬眸,一把攥住我的裤腿,求我救他。
“救你?”我俯身摸了摸他的发顶,“我恨不得你早点死,怎么会救你?”
他惊恐地张张嘴,血沫溢了满口。
“是了,我也骗了你。”
“刚刚那通电话,是警察告诉我有一名歹徒越狱了…为了让他赶快找到你,我特意给他发了定位…”
“就像之前他让我给小宇收尸那样。”
“你…”,男人瞪大双眼。
“挺好的,一箭双雕。”
我拍了拍他逐渐冰冷的脸颊,“用你当诱饵引他落网,这样小宇的仇人便都能得到报应。”
“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尸体扔去天葬,你不配跟我的小宇躺在一处。”
“说完了,你可以去死了。”
我直起身,闭眼。
静静听着脚边的呼吸声变得微弱,最后归于平静。
警察赶到时,我红着眼把电棍交还给他。
“他动作太快了,我没保住江野的命。”
结局
卓玛的未婚夫被送往重刑监房。
他手机里的痕迹,我清除得很干净,这件事定性为寻仇杀人。
我把江野的尸体送去天葬。
看着秃鹫把他一点点吞噬干净,心里竟生出莫名的快感。
最后,我把残骨收好,丢去野外喂狗。
请高僧为小宇做了场法事。
半年后的某日夜晚,我在店里画唐卡。
突然听见门外一声响亮的啼哭。
撩开门帘发现,不知是谁丢了个竹篮在我院里。
篮子里躺着个婴儿。
大腿上有一枚小小的胎记。
我哽了哽,下意识将他抱进怀里。
本来还哇哇大哭的婴儿,在睁眼看我的瞬间,突然咪起眼睛笑了。
有什么在内心深处扎了一下。
我把他带进屋里解开襁褓,胸前贴着一张生辰八字。
正是小宇离开的那日。
木蛇之命。
若是江野知道,兴许会高兴得从地狱里跳出来。
我捏了捏孩子的肉脸。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林天宇。”
“妈妈会用生命去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