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还没出发,便被唐玉堵在门口。
“姐姐!求求你向圣上求求情吧!妹妹不能没有李郎啊!”
“岭南瘴气重,李郎的咳疾会要命的!”
她不等我开口,扑通跪倒在地,掩着脸撕心裂肺地痛哭。
宅院外的百姓纷纷投来视线。
想着也是她的计谋,若是我今日冷眼旁观,明日我冷血无情的名号便会传遍紫禁城。
驸马拉住我,挡在我前。
“李夫人慎言,李大人贬黜是因私贩贡品,与殿下何干?”
“你怀有身孕,还是快快离开吧。”
谁知唐玉见哭诉无用,竟是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嚎叫。
膝下流出鲜血来。
周围的百姓震惊地围观上来,哪管你是什么公主侍郎。
指着我们就开始喷唾沫。
我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也倒在地上。
沈浔舟愣了一秒,脸色变得苍白。
“殿下!你怎么了?!”
唐玉也愣了一下,捂住肚子更痛苦的嚎叫。
“好疼啊!定是刚才沈侍郎推我害的!”
我也啊了一下,满地打滚。
“我要死啦!妹妹你为何要喂我吃毒药!你不知我怀了身孕吗?!”
周围的所有人都一脸懵,包括孩子他爹沈浔舟。
我掐了他一下,哭嚎一声。
“郎君!我们的孩儿...”
沈浔舟嘶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抱住我。
“殿下啊!你可不能有事啊,我们快去医馆!”
门前自觉让出一条路,我藏在沈浔舟怀里偷笑。
而唐玉躺在地上冻得直哆嗦,见没人理她,又自己爬起来灰溜溜走了。
这下可好,被耍的百姓指着唐玉就骂。
回府的路上到处都是大葱伺候。
没有夫君撑腰便是如此,你郎君是状元又如何?
还不是被贬去了岭南蛮荒之地。
去医馆的路上,我笑得合不拢嘴。
沈浔舟把我的鞋袜脱掉,给我热脚丫子。
“哎呀呀驸马好凶,轻一点嘛!”
沈浔舟惩戒一样握紧我的脚踝:“天这么冷,你就这般糟蹋自己身体。”
我蹬着他的公狗腰,闷声笑:“本宫这是为了谁,还不是想和你一起去...!”
温热的唇相贴,堵住我的话。
“要先去医馆看看,别冻坏了。”
医馆内,我猴急地看着外面的灯笼。
“劳烦大夫自信瞧瞧。”
“嘶...”
老郎中突然倒吸凉气,吓得沈浔舟打翻了茶盏。
我也皱眉看过去,我别是真有病了。
谁知下一秒,老郎中作了个揖。
“恭喜公主驸马,有喜了!”
医馆内寂静无声,我踹沈浔舟的脚定在原地。
沈浔舟耳尖红得滴血,谢过郎中半响没说出话。
“沈浔舟!是本宫怀了,又不是你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老郎中憋着笑写安胎方:“殿下脉象如滚珠走盘,驸马爷且安心。”
说罢,他瞥了眼沈浔舟被我踹歪的玉带。
“不过房事还需节制...”
回府的路上,沈浔舟仍旧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臣这就把太医院搬来家里,朱雀街也得铺满软垫,还有...”
我看他这傻样,哭笑不得。
不知是谁把我有喜的消息传至岭南,李墨竟是抗旨回了京城。
深夜的宅院里,李墨满身污泥两眼通红地看我。
“唐夏,你怎么敢让他碰你?”
我放下安胎药,暗骂他真会挑时间。
沈浔舟正好被父皇叫去议事。
“李大人抗旨回京,是想给本宫孩儿送满月礼?可惜了,我还是更爱岭南的荔枝。”
“再者说,唐玉明明早就有了身孕,为何偏就本宫不行?”
李墨瞳孔皱缩,眼里出现一丝悔恨。
“小夏,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我们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生好多好多孩子!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这俨然就是一个疯子!
眼看着他情绪不对,我举起袖箭就射。
怎料他侧身躲过,脸上多了血痕。
“唐夏,我为了你跑死了三匹快马,才从那蛮荒之地来见你。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伸手打翻药碗,扑上前掐我脖子。
“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我既然已经认错了,你便要原谅我啊!”
“既然这一世我们没做成夫妻,那下一世再见吧!”
李墨十指狠狠地抓住我,我艰难地呼吸着。
千钧一发之际,沈浔舟赶到。
抽出佩刀砍在李墨身上。
乌泱泱十几个人围着地上抽搐不止的李墨。
我握住沈浔舟发抖的手,轻轻安抚。
刑场之上,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墨。
他跪在地上,浑身是血。
竟是有我上一世的三分模样。
“罪臣李墨,抗旨不遵,意图谋害长公主及皇嗣。实数罪大恶极!着革去功名,午时三刻问斩!”
一刀劈下,血溅三尺。
李墨死后,唐玉一夜白头,疯疯傻傻了几日,被关进府内。
而后就终日卧床不起,靠着药罐子过活。
初春的第一场春雨过后,我听说了唐玉的死讯。
听闻她在产房嚎叫了整整三个时辰,无人管她。
最后竟是拿起金钗狠狠扎进腹中,自我了结了。
侍女发现时,她手里还攥着一个成对的手链。
我唏嘘不已,下意识抚摸了下隆起的小腹。
“春寒料峭,还是多穿些。”
沈浔舟把大氅披在我身上,陪我看窗外小雨淅沥。
“探花郎,你可还记得我们成婚那日,雪也这般大。”
烛光骤亮,沈浔舟把我搂进怀里。
“臣还记得那夜的合卺酒还未喝。”
身后是夫君,心上人是身后人。
我闭上眼听胎跳和探花郎的心跳声。
如此,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