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缠着他们的枝蔓还在不断收紧着,两人的脸色涨得越来越红。
「姐姐,你也是被选中的新娘吗?」身旁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我看向这个被剜去双目的小女孩,他们叫她沫沫,「是啊。」
「姐姐,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有,祂很强大。」
「姐姐,做新娘都要经历这些吗?」她的纱布已经被泪水和血水浸透。
「或许吧,姐姐也是第一次做新娘。」我俯身看着沫沫,仿佛在看从前的自己,「不过,以后不用新娘了,祂不再需要了。」
沫沫抬起头有些疑惑的模样。
我用手轻抚她眼眶上的纱布,在她耳边说:「别怕,回家去。」
纱布一圈圈掉落,沫沫原先空洞的眼眶生出了一双眼睛,身上的伤口也渐渐愈合。
「姐姐,我又能看见了!这是神明的力量吗?我要回去告诉爹爹娘亲!」我看着她高兴地离去。
是啊,有些命运让我一个人承担便好。
13.
我转过身看向还在挣扎的这对父子,「你们呢?是不是也虔诚地信仰着河神?」
不需要他们回答,我接着说:「你们一定是虔诚的,不然又怎么会十多年坚持授课呢?」
见大哥哥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我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大哥哥,我记得,小时候你不敢给我上课,还偷偷带药和吃的来看我,我以前可喜欢你了。」
「但那样的你后来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
他疯狂地摇着头,泪珠一颗颗地往下掉。
我低头在他们的耳边,「二伯,哥哥,你们这么虔诚,一定也想见见祂吧?」
缠绕两人的枝蔓开始散出阵阵甜味,他们的神情逐渐陷入癫狂,恐惧顺着所有缝隙侵入肺腑,眼前是无以名状的一切。
「祂会喜欢这两个信徒吗?」
「会吧,他们身上的黑雾这么浓,一定是虔诚的信徒。」
神,最爱虔诚的信徒。
可惜,忘记提醒他们,神明是不可直视的。
14.
忘记过了多久,我坐在床上,望着面前的两具尸体。
他们仿佛看到了恐怖至极的东西,表情都保持着扭曲惊恐的状态。
我想起二伯在临死前哀嚎着:「鬼!鬼!有鬼!」
人啊,要是心里害怕的话,自然就觉得到处都有鬼。
哪来的鬼呢?只有你们一直信仰的神呀。
始终没能等到村长伯伯,看来村长伯伯太忙了,只能改天再来了。
我又变回普通少女的模样走了出去,血红的枝蔓吸收完这间屋子最后一丝黑雾后藏入了我的身体。
今天没有太阳,已经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雨雾弥漫间,我好像看见了不断在不同的陌生男人身下挣扎求生的少女,听见了一声声破碎的呻吟和呜咽。
绝望和悲伤被揉碎在无涯村的地下,流淌着变成了无人理会的污泥。
村里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
神婆死了,死状可怖。
村长十分重视,准备召开村民大会,村民们开始陷入诡异的恐慌气氛中。
大会选在村里最空旷的广场上,神婆的灵柩就停放在中央。
我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了黑雾缭绕的广场,在最后方的角落里找了把板凳坐下,脚踝处散出了几根枝蔓往广场的地下伸去。
我扫视着广场上一张张熟悉的脸。有经常来给我上课的男人们,有帮我熬药避子的女人们,有拿藤条偷偷来虐打我的,也有悄悄来瞧我朝我扔石子的,有对我施舍过同情过最后放弃了的,也有来诉说庆幸自己没当成河神新娘逃过一劫的,当然也有把我当成神不断祈祷家人平安无灾的,他们一排排地坐在这里。
你瞧,罪恶和光明总是共存的。
「来不及回去看你了,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