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肖恒扯了扯嘴角，“人人都说我是她亲弟，可是我怎么听说，我本是个无名嫔妃的儿子，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被太后害死了，将我抱了过去，不过是她肖长乐没有弟弟，太后没有儿子！”

长乐的嘴角抖了两下。她一直觉得奇怪，肖恒为什么那么恨她，这件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如此啊！

“陛下这事是听谁说的？”

肖恒冷眼望去，“太傅觉得朕是编的？朕还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世做文章。朕去查过，当年接生的婆子死了，但是在我出生后，手里多了一大笔钱养家。我母亲的亲仆口口声声赌咒发誓，就是太后害得。太后已故，她们又有何必要要骗我？”

薛太傅在堂内转了两圈，“太医院的院案可查了，院首可问过？”

“查了，院首说是难产，院案也没问题，可院案如何，还不是太后说了算！”

薛太傅看着肖恒，神色淡了下去，“陛下，太医院的院首和院案陛下都不信，只愿意去信你自己乐意信得。有何必要骗你，结果不是很明显吗，骗了你，你才会杀大公主。当年的事，也许搞不清楚了，太后不在了，大公主也不在了。但是当年可扶持的皇子，陛下可不是唯一的一个。陛下觉得福王雍王他们，是不是就不乐意归在太后名下？”

“那是因为，朕一出生就被她们抱去了，最好养熟！”

薛太傅看着肖恒，半晌才说了一句，“陛下乐意怎样想便怎样吧，如今人也不在了，还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转身欲走，看见立在后头的长乐，伸手指了指，“陛下杀了她，又弄个假的立在跟前，是图什么呢？”

长乐也不知道肖恒图什么，她到今日才弄明白自己真正的死因，却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是她和母后的错，觉得肖恒出生丧母，太过可怜，怕他背上克母的名声，严禁宫中讨论此事，倒给了人做局的余地。

这一刻，长乐是真的有些累了，替母后和自己不值。

这么多年，费心费力，养育教导，为了什么呢？她当他是亲弟，却没想过他当她是杀母的仇人。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急报，西北，反了！

急报说的一清二楚，杨老虎立出了清君侧的旗号，辅佐雍王，反了。

肖恒气的摔了眼前的杯子，“杨剑是她的人！雍王，他好大的胆子！”

雍王，是陈太妃的儿子。太妃被压到永昌宫的时候，神色自若的说，“我早就告知了雍王，不必顾及我一个老妇人。当年我去投奔太后，可惜啊，她不要我和雍王，选了你这个天煞孤星，怎么样呢，自己的独女都被你害死了啊，哈哈哈。真是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太后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我真是想看看她那张脸上的表情，那该是多么痛快的事啊！”

肖恒气的捂住胸口，指着陈太妃，太妃的嘴角溢出鲜血，她歪在一旁，笑着看向肖恒，“皇帝，你会知道你犯了多么大的错，可怜长乐辛辛苦苦教导你，却只教出了你这么个蠢货啊。你只当杨剑是她的人，你不知道军中多的是她的人，那么多年，我们母子被她压的动都不敢动啊。如今，她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我儿连夜就把消息扩散了出去，如今但凡有名有姓的人家，谁不知道是你亲手毒杀了大公主呢。皇帝，你送我儿前程万里，兵马万千，我谢谢你。老身先走一步，在坟墓里等着你。”

陈太妃说完，闭眼倒地不起。

这一幕惊呆了在场的众人，肖恒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弹。

薛太傅没有说话，行了个礼默默地走了。他佝偻着的身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邱喆神色黯淡束手而立。

倒是长乐叹了口气，她该把雍王杀了的，不该一时心软，觉得自己压着不会出事。

“邱喆，朕当初该听你的，只把皇姐软禁起来就好，不该杀了她的。”

邱喆叹了一声，“陛下，如今说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还请陛下尽早下令，让东南王将军，中路李将军尽快前往潞州迎敌吧。”

“不妥。”

这话一出，肖恒和邱喆都扭头看向长乐。

长乐看向肖恒，“陛下如今的国库里还有钱吗？打仗，可是要花很多很多钱的。”

国库里哪里还有钱，这些年长乐东挪西用的填补，又杀了好些贪官，没收了不少家产，才勉强维持着。原本想着修完了江南河堤，就可缓缓了，谁想江南那帮蛀虫，竟然胆大包天到侵吞河堤款，让她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气的她将江南一众官员撸了个干净，得了个清零公主的称号。凡是被她看上的，家产全部清零。

国家经不起动荡了，北方平定不过十年，胡人虎视眈眈中原这么多年。杨老虎竟然跟着雍王反了，攻打京城，胡人怕不是要乐死了去。

长乐是生气，甚至有些痛恨肖恒，恨他狼心狗肺不识好歹蠢不可及，可雍王那个人刚愎自用疑心又重本事平平，国家不能交给那样的人手里。

肖恒有一点是对的，这么多年她其实虽然当他是亲弟，却没觉得他不可代替。因为长乐时常觉得他蠢！

可是，回想起来，肖恒也有乖巧的时候，他那时候才五六岁，每日里跟在长乐身后阿姐阿姐的叫着，要抱抱。长乐不抱，他就委屈的掉眼泪。后来再大了一点，她教他处理政事，他总是眼睛放光的看着她，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星星。

是什么时候变得呢？好像是后来再大了些，十来岁的时候。那时候长乐是真的忙啊，内宫外院都没人帮她，她每日里忙的焦头烂额，亲信们都在外，守着国门。朝中的大臣们并不服气她一个皇女执政，世家们总是想保住地位安插自己人控制皇权，而她又不肯受掌控，就要承担与此而来的种种麻烦。

就是那时候，她杀心渐起的，慈不掌兵，长乐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她杀的人越来越多，后来肖恒似乎就不怎么往她跟前来了。她也顾不太上他，常常问一两句功课，拎过来讲一遍政事，就让他走了。好像是那时候起，他就不再亲昵的叫她阿姐了。

人和人的感情，在最开始的时候总是愉悦的，可后来随着时光流转，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味道。

他害了她，她也不把他当亲弟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江山百姓。

长乐叹了口气，“陛下觉得，杨剑为什么会反？奴婢曾听闻，杨剑为大公主的心腹，奴婢斗胆猜测，但凡大公主活着一日，杨剑就绝不会反。”

邱喆在一旁说到：“但是大公主已经不在了。”

长乐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怎么样？”

肖恒和邱喆同时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