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秀。
她拿出了这笔钱。
扔掉了我所有的东西,拉着我孑然一人又宛若新生的走出了这里。
建英考的很好,能上北京的大学。
她说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我拦下了她,任她怎么说都不允许她再回去,不顾她反对的删掉了男人和她哥哥的一切联系方式。
她嘶吼着质问我:“你究竟要控制我到什么时候,这三年我一次都没回过家,也没见过阿爸和哥哥!”
“我和你阿爸离婚了,前两天。”
“他们想把你嫁出去,换牦牛换彩礼。”
我知道这对她太过残忍,可这就是事实,建英不能对他们残存丝毫幻想。
她呆愣在原地,喃喃着不可能,执意要去问个明白。
我看着她,第一次打了她:“你回去啊!回去被他们卖给别的男人换彩礼,回去嫁人生孩子,回去一辈子留在那里!”
填报志愿时,她想学考古。
我不知道什么是考古,我只知道学那个不赚钱,没办法买房子养活自己。
她很反感我,无论我怎么劝都不行。
最后故技重施,拿自己威胁她。
她还是听话的报了计算机专业。
自此,再也没联系过我。
我不在乎,我只要她前路坦途,一片光明。
知道她转专业到法学时,我从天黑枯坐到天亮。
有时我也会分不清,把我的想法一味加在她身上究竟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其实,这样也好,她心里攒着一股劲儿。
我能帮建英的也就到这里了,往后的路只能她自己走。
阿秀看着我们越发冷淡的关系焦急万分,最后都化成一句长长的叹息。
我在建筑工地旁开了一家饭店,养活了自己还能攒点钱。
偶尔还能和阿秀一起周边一日游。
女人得有自己的家,得有自己的房子。
我想买个房子,不用太大,够两个人住就好。
建英大学毕业那年,他们找到了我。
男人娶了新女人又生了个男孩儿,儿子欠了债。
想借钱,我没同意。
他们又找到了建英,等我知道时建英已经把自己大学攒的钱给了他们。
“我不想我的生活在被打扰了,不管是他们还是你。”
她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个人,我认识他。
是建英高中时的那个男同学。
建英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是贪得无厌。
男人再次找到我时,要的钱更多了。
见我不给,就狞笑了起来。
“我女儿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虽然年龄大了点,村里还是不少人愿意娶的。”
“建英是个好孩子,听说她阿爸快死了,总得回去看一眼吧。”
时隔多年,我再次跟这个男人厮打在一起。
失手之间,我杀了他。
后来我才知道,建英那时在备考公务员。
因为我,她政审没过,进不了检察院。
我又毁了她的人生规划……
“阿姨,阿姨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看着这些小姑娘眼底的关心,心脏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细细密密的。
当年,我不该那么狠心,剪掉建英的辫子。
我颤着手拿出药,苦涩的药在舌尖散开,苦的让我难以忍受。
好在,好在她现在过的不错。
现在的火车跑的真快,比以前快多了。
和小姑娘们在车站挥手告别,我深吐一口气。
抬眼却看到了建英。
她站在不远处,沉默又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