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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蕴天下第一好
她们走到后面，裴珈意下意识地看向某一个方向，正好对上了程蕴潋的视线。
他坐在第一组的旄端范围，身边的三个男生应该是他舍友。
裴珈意拉了拉？蓁的胳膊，“我们坐那儿吧。”她指着第一组的倒数第二排说道。
?蓁顺着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程蕴潋，立马就换上了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裴珈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侃笑：“青梅竹马，就是好嗑。”
裴珈意瞪了她一眼。
三人走过去在那一排坐下，裴珈意自然是落座在了程蕴潋前面。
程蕴潋意色不改地伸出手玩她垂落的高马尾，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亚麻棕的发丝间穿梭。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身后钻过去：“等会儿要发书，抱得动么你？”
讲台上已经摞了一捆捆待发的书本。
裴珈意侧身坐着，扭过头不满地盯着他玩自己头发的手，挥霍地一把抓住他微凉的手指，“我怎么就抱不动了？你别老玩我头发，摸多了容易油。”
程蕴潋也没抽回手，就这么让她抓着，另一只手支着下颚，漫不经心地扯唇轻嗤一声：“反正你天天洗。那些书可不轻，你连抱个西瓜都红温的人可少说些大话吧，等会儿净招笑。”
少女那双盈着水的眼眸里好像荡漾了几分涟漪，漾出了眼尾的红意——哦，是恼羞成怒。
猫儿再一次炸毛，她的胸口起伏着，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程蕴潋，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蕴潋无辜地眨了眨他那双上挑的凤眼，笑得散漫，掀动红唇：“说得好像你嘴里吐得出象牙似的，嗯？猛犸象？”灰蓝色的眼瞳闪动，他故意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她。
裴珈意气得想要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好把这张惹人羞恼的嘴给扇到千里之外。
说不过程蕴潋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裴珈意用力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愤懑，俄而松开他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
程蕴潋白皙的手指被她攥出了微红的印子，少年眸光停顿在那抹红上闪烁一下，指腹不自觉地摩挲回味那温腻的触感。
听完了全程的傅霜和？蓁用怜爱的眼神看着裴珈意。
碍于身后就是议论的当事人，她们直接在微信上发消息。
【傅霜：裴珈意你好惨】
【？蓁：意意，我不嗑青梅竹马了，现在我要嗑欢喜冤家！】
【傅霜：一个人是怎么做到说话这么刻薄的】
【PP：因为刻薄就是他的本性[大哭]】
由于她们是直接在寝室群里聊的，一番对话惹得前面的涂越扭过头来看了好几眼。
【涂越：你们在聊什么？】
【？蓁：就是意意的那个竹马，我们亲耳听着他狂怼意意，说的内容也不是不能接受，主要是那个语气和表情，太贱了】
【傅霜：太贱了+1】
【涂越：哦】
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前门匆匆走进来，他先在白板上调好了PPT演示面，再看了一圈班上的学生，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就是你们的辅导员哈，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四年都是我带你们。我的名字——”
他拿着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刘晨。”
“请假把理由如实上报，合情合理的我都会批的好吧。不要打幌子骗我，也不要因为新鲜感好奇去做些什么叛逆的事情，我才参加工作没多少年，你别终结我的职业生涯。”
班委的选举极其简单，他就随口一问谁想当班长，猜拳定胜负。她们寝室里只有涂越有这份上进心，当上了学委。
刘晨给出的理由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能进燕大的都是佼佼者，计算机系是燕大王牌专业，所以在座的各位我相信你们都有过人之处。那这个班委能力的定论就没有下的必要，中规中矩的能趁这个机会提升自己，本来就有能力的也不差这么一个职称来锻炼自己。”
一番话说得裴珈意咋舌，她抬起手掩唇斜着身子靠近？蓁，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个男人好有松弛感。”
?蓁颇为认同，与她耳语：“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草率的男人了，还草率得理直气壮。”
刘晨面不改色地使唤刚上任的班长到最后面给班会PPT拍了几张照片。
“行了，刚刚任命的几个班委都上来履行义务，把书发一下。”刘晨利索地把徒劳无益的班会草草结束，开始进行实操：“开学之前让你们填了军训服尺码的哈，现在衣服已经到了，在三栋一楼，等下你们自己去拿，班长先过去把我们班的军训服守住。”
傅霜支着头，啧啧道：“这个守字用得很妙。”
?蓁：“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桌上渐渐堆起高高一摞的裴珈意崩溃：“我真的拿不动！”
后面坐着的程蕴潋叹了口气，看着前面抱着托特包欲哭无泪的裴珈意，他站起身从她怀里轻松地拎起那沉重的包。
直起身的少年站在后门口睥睨着她，不客气地挖苦道：“就说了你没用，就嘴上会逞能。这么几本书都拎不动，少走几十年弯路提前步入老年状态了啊裴珈意。”
他话锋一转又说：“不对，老年人也有不少老头儿老太太徒手扛煤气罐的。再看看你，嗤。”
裴珈意想骂他，但？蓁拽了拽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快闭嘴。
“有人帮你拿着还不好？他要怼你两句你就让他怼呗。”？蓁恨铁不成钢。这么多书她背在身上都有种梦回高中的感觉，压得她肩膀直往下坠。要是能有个人帮她拎拎，骂就骂吧，横竖又不会少块肉。
去三栋一楼的路上，有不少人都背着书包，还有行李箱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傅霜见了忍不住懊恼：“应该带个行李箱来的。”
?蓁赞同地点了点头，早知道就带行李箱了，现在她的肩膀感觉要下去犁地。
两手空空的裴珈意身边则是有程蕴潋任劳任怨地拎着包。
很有闲心的裴珈意四处看了看，“不知道涂越去哪里了耶，她动作好快啊。”他们准备走的时候还想找找涂越一起，可惜原本还坐着涂越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蓁调整了一下肩膀上书包肩带的位置，“可能是先走了吧，你看路上人这么多，我估计拿军训服的那里应该挺多人的。”
一语成谶。
人不是一般的多，密密麻麻地从三栋侧面廊道挤到了外面。
程蕴潋有洁癖，他敛额走进去，把书包放在空置的桌面上。“你过来看着东西，我进去拿。”他长臂一伸，直接把裴珈意提溜到了桌旁。
还没等裴珈意开口便转身走进了人群里。
?蓁和傅霜也都把书包放在了桌上。？蓁羡慕地觑着裴珈意，“你就爽了呀意意，有个青梅竹马真好啊。”她感慨着和傅霜穿梭进了人堆里。
裴珈意守着四个包，站在黄澄澄的桌子边发呆。
有个青梅竹马……是很好。
不知不觉中，裴珈意的回忆落到了五岁那年。
那天雨下得突然，又下得很大。暴雨忽然如注，她在没有围栏的湖泊边喂锦鲤时想站起身离开却不小心掉了下去。当时并不至于濒死，因为在濒死前就有人来救她了。
但那种恐惧和无助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套得她无力逃脱。腥涩的水有一下没一下地灌进她的鼻腔，五岁的裴珈意看见五岁的程蕴潋一把关掉伞。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她还小一个月的弟弟天生更冷静，他竟然能够立刻想到收起伞，用伞柄伸长雨伞传递到她手里让她抓住；她更不知道这个比她还小一个月的弟弟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能够把她拉到岸边。
她只知道那天之后她和程蕴潋都发了高烧。
混沌的梦境伴随了她好多年，在每一个偶然的夜里。而曙光的降临，通常伴随着程蕴潋的出现。
眼前的程蕴潋从当年那个比她还要矮小的白糯米团长成了身姿玉立的少年，梦里踏光而来的也成为了如今风姿绰约的他。
一只白皙精瘦的手臂伸过来，军绿色调的迷彩服被放进了她粉白调的托特包里。程蕴潋脸色淡淡，扯过书包把自己的军训服给塞了进去。
从记忆里回过神的裴珈意好奇地问道：“诶？你知道我选了多大码的吗？你可不要给我拿错了啊，我不喜欢……”
程蕴潋背上自己的包再拎起她的，闭合的嫣唇平静地掀起打断她的话，黛色的眉拧在眉心，眼神不耐，吐出的字符却懒散，像是压根不想开口：“不喜欢太肥大的，也不想要太修身的。你表上填的是175，我拿的也是。”
裴珈意听得愣愣的，眼神像是找不到方向的迷途羊羔，最后只讷讷地回了句：“你记性真好啊……”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不一会儿，？蓁和傅霜也艰难地挤了出来。
回寝室的路上？蓁止不住地吐槽：“不是我说，不知道以为进了菜市场呢，都抢起了新鲜大白菜呗。”那张柔美的脸蛋上温柔破碎，露出的是直往外溢的烦躁。
傅霜贴心地为裴珈意解释？蓁暴躁情绪的由来：“有几个男生没按填表的时候选的码来，原本她先拿到的被一个男的直接薅走打开摸料子，然后她就被恶心到了，但是军训服没按尺码堆放你懂吧，就到处都是，反正找起来累得够呛。”
“噫。”裴珈意被恶心到了，“这不都是同一批次的吗，有什么好挑的啊反正都一样烂。”
既而她又紧张地看向程蕴潋，那个眼神一过来程蕴潋甚至不需要她开口问，“没被人碰过，我从货架上拿的，拿的是最里层的。”
裴珈意松了一口气，开始甜言蜜语。
“蕴蕴你真好，和你做朋友简直就是我天大的福分呀，蕴蕴就是天下第一好——”
“……神经病，别恶心我。”
*
等她们回到寝室时，涂越正在晾晒洗好的军训服。
裴珈意艰难地把托特包放在桌上着手收拾书，一旁的？蓁探头看了眼阳台，感慨道：“涂越你动作好快啊。”
晒完衣服的涂越走出来又拎上了她的帆布包，朝？蓁浅浅地笑了笑，“还好，我去图书馆啦。”
“诶好。”
门再一次被叩上。
裴珈意摆好了书，拿出军训服试了一下。175的裤子穿在她腿上刚刚好，不长不短，而T恤也恰好合身。
寝室里配备了贴墙的全身镜，裴珈意在镜子前照了照，嫌弃地撇撇嘴：“唉，变成小兵张嘎了。”
?蓁也跑过来凑到她边上一块看，再从后面站过来一个傅霜，三人站在一起像个“凸”字。
但傅霜身高背直，肤白身细，往她们俩中间一站倒真有点女兵肃挺的感觉。
裴珈意抬起手捂住心口，“感觉这里痛痛的，我也想长到一米八。”
傅霜抬起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想想就行了，太高了不好买衣服，特别是裤子。”她扯了扯军训迷彩裤的腰部，愣是扯出了一大圈。
“但是很帅啊，而且超有安全感。”？蓁不以为然。
一下午的磨蹭事情堆到现在，天色都已经暗沉。
?蓁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感觉我懒得再出门吃晚餐了，不行我们点个外卖得了。”
而裴珈意已经把军训服给换了下去，钻进了浴室里准备洗澡，闻言她急忙探出个脑袋，“支持！你们吃什么呀？”
傅霜：“你们吃肠粉吗？或者虾饺那些粤式茶点，晚上吃点这个挺舒服的。”
“吃！”
三人达成一致，由傅霜来下单。
刚好她们仨排着队洗完了澡，外卖也被送了上来。
这回裴珈意长了记性，先对着摆在桌上的肠粉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程蕴潋报备。
【PP：我点外卖了！】
【PP：你吃了没？】
【程蕴潋：呵呵】
好了，她知道答案了。
【PP：你哪个寝室来着？】
【程蕴潋：7312】
【PP：我给你点个外卖，你洗个澡等吃吧】
裴珈意发完消息就在美团上找了跑腿去订了他常吃的一家蟹黄面，里面蟹肉和虾仁都很鲜美，刚好犒劳犒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