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
隐约还听见有护士惊呼。
等到重新恢复平静,傅斯年用略哑的声音问我。
“还在听吗?”
“嗯。”
“你刚刚说的事,是真的?”
抚摸隆起的孕肚,我眼眶一热。
哽咽着和他确认手术排期。
挂断电话,我突然有些迷茫。
刚刚出来过于匆忙,我没带什么东西。
只能先订了酒店暂时住着,等通知引产手术的具体时间。
刚躺在酒店的床上,宴修辞的电话就打来了。
“二十多岁还闹离家出走幼不幼稚啊?”
“你人在哪儿?小宝闹着要吃你做的鱼羹,我和姣姣都不会,你赶紧回来做。”
我有些想笑。
刚刚接起电话时,我居然会幻想他真的担心我。
“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刚刚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宴修辞一下炸了毛。
“什么没关系?你肚子里那个不是我的孩子吗?”
“你不是说不着急当爹吗?”我马上反驳。
宴修辞哑然一秒,叹了口气,轻声细语地。
“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孕期身体不舒服,你现在这样在外面也不好。再说了,你就算要走,那放在家里的行李你总得拿走吧?”
“你先回来,我们谈谈。”
我想了想,的确有些东西要带走。
挂断电话我就打车回去了。
刚进门,就看见我的生活用品被丢在外面。
项姣姣还在不停往外扔。
我和宴修辞的合照就被她摔在地上,玻璃渣溅了一地。
“嫂子,刚刚修辞哥答应把次卧改成婴儿房了,你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放哪儿,就暂时放客厅,你不介意吧?”
项姣姣怯生生地,生怕我骂她。
婚房装修好后,宴修辞非说主卧要结婚才能住。
我俩就一直睡在次卧。
现在我的东西都被扔出来,里面只剩宴修辞的个人物品。
我问在一旁打游戏的宴修辞。
“你的东西不搬出来,是要一起住吗?”
宴修辞理所当然。
“我是孩子的干舅舅,住在里面和姣姣一起哄孩子也行啊,这你都吃醋?姣姣是我妹妹!”
我呼吸一滞,攥紧的拳头泛白。
宴修辞却不等我反应,把我拽到厨房。
“你在这儿做鱼羹,等会再把你的东西搬到书房,我们结婚前你就睡书房吧。”
“我知道你下不来面子,不会真让你走的。”
水池里扑腾的鱼溅我一脸水。
向来对宴修辞有求必应的我,此刻冷着脸摇头。
“做不了。”
宴修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做不了?我之前想吃你就能做,你生气归生气,和孩子计较什么?”
我心下一痛。
从前我对宴修辞有求必应,哪怕我对鱼过敏,
听到他想吃鱼羹,我也冒着休克的风险给他做。
在一起五年,我以为他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他只在意东西好不好吃,目光却不曾落在我红肿的手上。
我嗓音有些发颤。
“我可以告诉项姣姣怎么做……”
这话马上被打断。
“不行,”宴修辞义正言辞,“姣姣对鱼过敏,她不能碰。”
这时,项姣姣冒出来,脸色有些发白。
她抱着小宝,目光含泪。
“嫂子不是不能做,是讨厌我们母子吧?对不起修辞哥,是我太没分寸了,可我只是想着你和嫂子没领证,这婚房和她没关系才想着住进来……”
“既然嫂子不欢迎,那我走就是了!”
项姣姣转身要走。
我抓住她。
“走可以,把我的东西留下。”
小宝的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熠熠生辉。
这是我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去世后,我只有重要时刻才会戴上。
还没等我取下项链,手就一痛。
宴修辞拍开我的手,把项链攥手里,对我扬扬下颌。
“一条项链而已,给孩子戴戴怎么了。真想拿回来也行,去做鱼羹,做三碗。”
这里一共四个人,他却让我做三碗。
咬咬牙,我走进厨房。
拿着刷子祛除鱼鳞的时候,手臂开始起红疹,瘙痒无比。
像是一道道被人划破的血痕。
因为过敏我分了心,下锅的时候被水蒸气烫到十指起水泡。
我转头,看到客厅里的三个人在玩闹。
宴修辞把小宝托起晃来晃去。
脸上扬起笑,是我许久不见的。
其实我不止一次为项姣姣做这些事。
她从前养狗,宴修辞让我一天三顿做狗饭。
小宝尿裤子,也是我擦干净屁股换纸尿裤。
宴修辞那时说。
“就当是我们婚后生活的演习了。”
可他让我当牛做马,轮到自己时,就让我一个人去试婚纱选场地。
一个人写请帖,一个人孕检。
一个人半夜起来揉水肿的腿。
我真的累了。
我端着碗走出厨房,却正好看到小宝笑嘻嘻拉扯项链。
然后,珍珠像雨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