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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可那是两周前的事了。“他皱眉，”你一直没告诉我？“
投影仪的蓝光映在鹿西脸上，1900 的钢琴正在暴风雨中滑动。沉默在房间里蔓延。电影进行到邮轮初见美国时，方昭的手开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弹动，指节敲出《友谊地久天长》的节奏，他比赛入场时总会哼这个调子。鹿西瞥见他右手虎口新磨出的水泡，边缘泛着淡黄色，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痕迹。上周这个时间他在参加公开赛，体育新闻说他因伤退赛，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有个队医正在给他打绷带。
”教练让我改握拍姿势。“方昭突然开口，眼睛仍盯着无声的画面，”说我的反手太依赖腕力，老了以后容易得腱鞘炎。“
鹿西把青豆咬得咔咔响：”就像我们主任让我改实验方案。“
”你改了？“
”数据不会说谎。“她转动着饮料瓶身，冷凝水沾湿了指尖，”倒是你，真能改掉练了快二十年的肌肉记忆？“
方昭笑起来，右脸颊挤出那个标志性的酒窝。他摸出手机划了几下，调出段慢动作视频。画面里的他反手击球时手腕有个微妙的翻转动作。”这是昨天的训练录像，你看这个角度——“
”等一下。“鹿西突然凑近，洗发水的茶香掠过他鼻尖。她暂停在某一帧，指尖戳着屏幕，”你大臂和躯干的夹角，比标准动作小了 3.5 度。“
方昭的喉结动了动：”你怎么看出来的？“
”职业习惯。“鹿西缩回身子，”我做电泳分析时，0.1mm 的条带偏移都算事故。“
他们沉默地看完了剩下的电影。片尾字幕滚动时，方昭突然站起来活动肩膀，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响。”又要封闭训练了。“他说这话时背对着她，声音闷在胸腔里。
”多久？“
”三个月。“他转身时撞到了茶几，玻璃杯里的水晃出危险的弧度。
方昭在玄关停顿了一下，手指擦过门把手上挂着的伦敦地铁卡。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有层厚厚的茧，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铁卡边缘的豁口。
”你就快过生日了——“
”最近忙着赶项目，没心情过。“鹿西打断他，伸手按下电梯键，”快走吧，再晚打不到车。“
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淹没在楼道风声里。鹿西站在窗前，看着方昭的身影穿过小区花园，卫衣帽子重新扣回头上，像一滴水溶进夜色。茶几上留着他忘带的训练手册，黑色封皮已经被翻得卷边。扉页写着明天的计划：6:30 晨跑（配速 4.50），反手多球训练（重点改进腕部发力），下午三点理疗。
她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有行铅笔小字：周三 20:00。字迹被橡皮擦过很多次，纸张已经起毛，像是有人反复犹豫该不该留下这个提醒。
她想起上周四凌晨两点，方昭发来的那段训练馆监控视频。空荡荡的球台前，他一个人对着发球机练习，脚下已经堆了三百多个打废的乒乓球。视频最后十秒，他累得跪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却还是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手势。
当时她回复了什么？好像是”手腕角度还是不对“，配上张实验室量角器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