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二一大早，王秀梅就来敲我的房门。
「林晚，身份证和存折呢？快给我，银行一开门我就去。」
她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的催促。
我打开门，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措，手里只拿着那个存折。
「妈……我的身份证……好像在医院弄丢了……我昨天翻遍了书包都没找到。」
「什么？」王秀梅的音调瞬间拔高，「丢了？你怎么这么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劈手夺过存折，看到上面的数字，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算了算了，我拿着户口本去试试，说不定也能取。你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
说完，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缓缓关上了门。
户口本当然取不了。密码是我外婆去世前拉着我的手，亲口告诉我的，只有我知道。
我背上书包，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直奔离家最近的派出所。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加上材料齐全，我很快就拿到了补办的临时身份证。
紧接着，我打车去了银行总行。
柜员看着我稚嫩的脸，以及手里的临时身份证，有些犹豫。
「小妹妹，这么大一笔钱，取出来需要本人持正式身份证，并且知道密码。」
我深吸一口气，眼眶瞬间就红了。
「姐姐，这笔钱是我外婆留给我上大学的救命钱。但是我爸妈……他们要把钱拿去给我弟弟打游戏……」
我哽咽着，将早已编好的说辞断断续续地讲出来。
「他们把我的存折和身份证都藏起来了，我这是偷偷补办的临时身份证跑出来的。密码我知道，是我外婆的生日。求求你了姐姐，再晚一点，这钱就真的被他们拿走了……」
我的演技，早已在上一世被生活磨炼得炉火纯青。眼泪说来就来，那种无助和绝望，足以让任何人心软。
女柜员的眼神里流露出同情，她请示了经理。
或许是我的故事太过真实，或许是银行有自己的规章，在核对了所有信息，并让我签了十几份文件后，他们最终同意为我办理。
我没有取现，而是选择将钱全部转到了我用新身份信息办的一张新卡里。
当我走出银行，握着那张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银行卡时，正午的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我自由了。
至少，在经济上，我为自己赢得了第一份尊严。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
一进门，就看到王秀梅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林建国在一旁烦躁地抽着烟。家里气压低得可怕。
看到我，王秀梅「噌」地一下站起来，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死丫头！你把密码改了？！」
我装作一副被吓坏的样子，瑟缩着摇头：「没有啊……密码不就是……」
我报出了一个错误的六位数。
「放屁！根本不对！」王秀梅气急败坏，「我试了三遍，存折都被锁了！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
我爸也把烟头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如同一座山般向我压过来：「林晚，我再问你一遍，密码到底是多少？别跟我耍花样！」
我被他们逼在墙角，退无可退。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外婆当时告诉我的就是那个……是不是银行的机器坏了？爸，妈，你们别逼我了……」
我的哭声又响又亮，足以让半个楼道都听见。
他们最在乎脸面，最怕别人说闲话。
果然，我爸的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吼道：「闭嘴！哭什么哭！还嫌不够丢人吗？」
就在这时，林晨的房门开了。他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不耐烦地嚷嚷：「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秀梅一见到他，立刻收起了泼妇的样子，换上一副心疼的表情迎上去：「哎哟我的宝贝儿子，是不是妈妈吵到你了？快回去睡，妈给你炖了汤，醒了就能喝。」
林建国也缓和了神情，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是「回头再跟你算账」。
看着他们瞬间变脸的模样，我低着头，眼底一片冰凉。
别急。
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