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一世临死前的绝望，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世界在我眼前开始旋转，褪色，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冰冷的液体正一滴滴地流进我的血管。
病房门虚掩着，我爸妈的说话声压得极低，却一字不漏地传了进来。
「……医生怎么说？」是我爸林建国焦躁的声音。
「说是情绪太激动，加上营养不良，急火攻心。让住两天院观察观察。」王秀梅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抱怨，「真是个讨债鬼，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时候晕，住院又要花钱！」
「行了，就当破财消灾。等她出院，你拿着存折和她的身份证，赶紧去银行把那笔钱取出来。那是你爸妈当年给她的，存的是死期，下周二就到期了。夜长梦多。」
「知道了。晨晨那边的新老师也联系好了，就等钱到位。」
他们三言两语，就将我的未来规划得明明白白。
我，以及我外公外婆留给我傍身的钱，都只是为了给林晨的「天才之路」添砖加瓦的燃料。
我的心脏冷成了一块冰。
也好。
也好。
幸好你们提醒了我。
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愤怒。
你们不给我活路，那就别怪我，釜底抽薪。
在医院的两天，我表现得无比顺从和脆弱。
我爸妈来看我时，我永远是一副怯生生的、好像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他们对我仅有的一点耐心，也在每日的奔波和医药费的催缴中消耗殆尽。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离开后，那个脆弱的林晚就会立刻消失。
我用那台老旧的手机，登上了我的「渡舟」账号。
私信里，一个备注着「北京-高三-周妈妈」的头像，几乎每隔一小时就给我发一条信息，询问我是否可以接她儿子的数学一对一急救。
看着她许诺的，远超市场价三倍的课时费，我毫不犹豫地回复了她。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费用需要立刻预付。我急用。」
对方几乎是秒回：「没问题！老师您把账号给我，我马上转！」
一笔不小的金额，很快出现在了我的收款账户里。
这笔钱，是我反击的启动资金。
周一出院回家，我妈正在厨房炖汤，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当然，那是为我弟林晨准备的。
我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我回来，只是眼皮抬了一下，说：「明天上午，把你身份证和存折给你妈，让她去银行办事。」
我点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知道了，爸爸。」
我的顺从，让他很满意。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证，早在出院时，就以「医院复印存档」为由，「弄丢」了。
而我挂失和补办的手续，在我用「渡舟」赚来的第一笔钱的帮助下，已经在加急处理了。
至于那个存折……
我走进房间，从床垫下摸出那个熟悉的、被我妈藏起来的存折。
上一世，我知道它在这里，是因为我妈曾当着我的面拿出它，炫耀她是如何「有远见」地为我保管这笔钱。
月光下，我看着存折上我的名字，和那一串对我来说是救命稻草的数字。
王秀梅，林建国。
你们的「天才」儿子很贵，但我的未来，是无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