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辞燕，你怎么就不肯退让一步呢？下人弄脏了你的衣裙，你总是淡淡一笑，并不计较，即使被母亲……」
他顿了顿，看向我，声音沉得厉害，语气中明显夹藏着失望，「以前体贴大度的你呢？难道你就偏要这一支簪子不可吗？一支簪子而已，库房里有不少，回去你任意挑选。」
许周看着我，脸气得有些红，连声音也重了不少。
他的确生气了。
成婚三年，他待我总是不温不热，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或许，更多的时候，他对我无话可说。
许周紧紧捏着那支簪子，指节微微泛白，沉眸看着我。
他在等我退让。
时至今日，此刻，我才明白，原来，他从未把自己真正的那一面在我面前展现而已，同床共枕三年，我不过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抬眼看向他，挣扎道：「我本不大度，因为你喜欢温柔大度的女子，我便学着温柔大度，收敛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私心。因为你喜欢书画，我为了能更靠近你一点，更能和你投机一些，潜心研究书画。可是我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头绪，又听到下人谈论，你喜欢上了琴。然后我努力学琴，琴学好了呢……你好像又喜欢上了别的东西。夫君，追着你，我好累，好累啊。」
许周看着我，神色复杂，他沉声道：「当年娶你，负了她。你现在有我了，她什么也没有，就让给她吧。」
「一支簪子而已。」
隐忍多年的苦水终究决堤，苦水在胃里翻滚，我笑了笑，看着他，「好，我也不要你了，让给她。」
林霜闻言慌张失措地将簪子递到我面前，她垂眸，眼泪在眼眶里止不住地打转，「叶姐姐，你们别吵了，这簪子，你若喜欢，便拿着吧。我不要了。你别和许哥哥生气，他从来都是温柔谦和的。」
我抬眸看向许周，眼下，他的脸仿佛覆了一层寒霜，沉得厉害，一股寒意顺着心尖爬满全身。
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将簪子从我手中夺走，递给林霜，温声歉疚道：「阿霜，你拿着。我欠你的够多了。一支簪子而已……」
「许哥哥，可是……」
许周握住我的手腕，蹙眉沉声道：「别闹了，跟我回家。」
我狼狈地被他拉走。
回眸时，林霜却随意将那簪子随意丢到匣子里，朝我得意一笑。
手腕被捏得生疼，高大的背影似一座威严的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马车上，许周低着头，一言不发，自顾自看着手中的书册。
手指上明显的淤青，刚才他好似拼了命般，一步也不肯退让，势必要拿到那彩头。
是了，拼尽全力，为了弥补。
周遭寂寂无声。
好像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又是往日那一副温柔却疏离的样子。
太窒息了。
我抬头，想要忍住打转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泪珠大颗大颗砸落……
马车飞快行驶，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咚咚响。
许周一路未发一言，未看我一眼。
下马车时，他方才抬眸看见我哭红的眼睛，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朝我伸出手，仅一息距离，他想要替我擦眼泪，我偏过头，躲过他的手。
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头一次想为我擦眼泪，或许，这么多年，我头一次在他面前哭吧。
头一次这般无理取闹，脱离他的掌控。
又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响起。
「库房里还有很多簪子，你回去，挑着喜欢的，就拿着戴吧。」
「并不比今日的那支差。」
「之前，我记得你不是喜欢这些脂粉珠钗吗？怎么如今倒是变了？」许周淡淡道，语气里藏不住的嫌弃不耐。
「我们和离吧。」我沉静地看着他，说得认真。
「我倦了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