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到比武大会。三界齐聚,热闹非凡。
“小和尚!”我看见了在山门口待客的丛寂,兴奋地飘了过去。
今年比赛的地点在云佛寺,丛寂的地盘。
他站在一群光头和尚中,都是一袭灰色僧袍,锃亮的头顶,却依旧可以一眼认出。
“花施主,别来无恙。”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嗓音冷淡。
我不懂,才一个月不见,他怎么对我的态度大不如从前?连个笑都吝啬地没挤出一个来。
身为鬼主,在三界面前,我才不惯着他。
本主要脸的。我佯装因他的冷漠生气,冷哼一声,衣袖一挥,甩手离开了。
不过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我借着宽大的衣袖,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
丛寂反应也是够快的,我瞧见他面不改色的和其他道友一边寒暄着,左手自然地垂下,把纸条藏进了袖中。
我轻笑一声。什么正人君子,远离女色的佛子,不还是被我的美貌拿下。
他好像听到了我的笑声,不经意地余光看来,眉眼间泄露出几分无奈。
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和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不是做和尚的料。
我一时间心情大好,坐上小鬼抬来的轿子美滋滋的上山。
是夜,云佛寺里烛火通明,唯有藏书阁,禁点蜡烛,是以夜晚闭门,徒留门口的扫地僧。
“佛子夜安。”
丛寂来了。他踏入藏书阁,挥手布下结界,与外界隔离开。寺里的和尚都知道他修炼时不喜外人打扰。
阁里漆黑一片,我把夜明珠都给搜刮进储藏戒了。
“佛子深夜前来私会佳人,可犯寺规了。”我从黑暗中走出,悄悄贴到他的背后,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丛寂对我这些小把戏无动于衷,转过身,严肃地说道:“花施主,你知道贫僧为了破解你中元疯魔的秘密已调查十年,你说你想到了什么,贫僧自然赴约。”
“小和尚,你渡众生,何必要跟我一个鬼过不去?我也没到处惹是生非。”
我很不能理解,和尚都这么闲得慌吗?我的秘密我自己都不知道,也不关心,他急什么。
“你也是众生。”
他神色极其认真,借着月光,我看见他深邃的眼神里满是执拗。“贫僧想你了却过往心愿,此后投胎新生也好,潜心修炼飞升亦可,莫要等到三界容不下你后,而魂飞魄散。”
修仙之人,当大道无情,尤其是佛修,理应无欲无求。执念太深,会成心魔的。
我妩媚一笑,手指从他耳根慢慢滑至他凸出的喉结。
丛寂反常的没躲开,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坏心思地拿指腹上下来回地轻抚,身体逼近他。
“佛渡不了我。”
“那我渡你。”
我愣住,丛寂说的是“我”,而非“贫僧”,佛修的大忌。
他看向我的眼神越发复杂,本该是如姣姣月色清冷淡薄的佛子,现下却面露三分邪气。
不可能,佛子,是天道的化身,怎么会被邪魔入体。
我把这些胡思乱想打断,痴痴一笑。
“小和尚,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人,他说他要娶我,与我成亲。”
丛寂沉默片刻,衣袖下的双手紧握,声音很低很低,盯着我问道:“他负了你?”
“不,他待我极好,可是我并不开心。”我回忆着梦中的情形,心口发酸。
“他强迫于你?”丛寂的声音里隐忍几分怒火。
“我与他两情相悦。”
“那为何?”
我抚上他的眉眼,看他不解的模样有些想笑。
“记不清了啊。”
“你既想渡我,那就去查清这个真相吧。”
我没了逗他的兴致,转身离开。
他既想查,那便查吧。前程往事,既往不咎,我从不在意。
丛寂的身体被黑夜彻底笼罩,微弱的月光下,他的脸忽明忽暗。
自上次分别后,丛寂每晚都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他是一介散修,无门无派,逍遥自在。
某天南下,他救下一位落水的采莲女。采莲女容貌勉强算是清秀,但他就是一见便心生欢喜,或许这就是一眼万年吧。
采莲女有一副好嗓子,歌声引来无数青年才俊;采莲女心地善良,收养了很多流浪猫狗;采莲女敢爱敢恨,对自家好吃懒惰的弟弟从不心慈手软…
他和采莲女相识相爱了。她说,她爱他俊美绝伦的皮囊,爱他天赋异禀的根骨,爱他家财万贯的家底。幸好,她爱的他都有。
后来,他想要与她天长地久,修仙之人寿命本就长,何况他是天道的宠儿,定能与天地共存。他利用自身的好运和天赋,给她洗髓筋骨,重金买来无数名贵的丹药和法器,终于助她踏上修仙之途,修为飞涨。
可逆天改命触犯了天道的底线,采莲女引来三界的追杀。不知是谁散播的谣言:得采莲女的血肉筋骨者,可与天地同寿,得道成神。
那谣言半真半假。可是,那明明是他啊。采莲女何其无辜,遭遇此罪。
丛寂扯了扯嘴角,微红的眸中溢出一缕邪气。
梦中之人,为何不是花如锦。
天色微亮,丛寂动了动僵硬地身体走出藏书阁,今日比赛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