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茵茵尚未有子嗣。
如今既已知道季忱在外已有了两岁的私生子。
此刻季忱的心里在琢磨着什么,不言而喻。
胡茵茵转身刚要上前,余光瞥见穿梭于河流之上的游船,一抹窈窕的身影立在甲板上。
女人虽以面纱覆面,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正是季忱娇养着的外室。
白日里那双看起来俏皮的眼眸,此刻竟隐生出一丝丝忧郁,看的惹人心生怜爱。
正逢一艘外观较为奢华的游船从旁经过。
一位穿着一身月牙白锦袍,五官端正的男子从船舱出来,在与之四目相对后,便当众以扇传情。
两船靠的很近,小厮递上信物,女人并未亲接,而是由里面出来的老嬷嬷代接。
胡茵茵记得这个老嬷嬷。
噩梦中,季忱将他的私生子过继到她名下后不久,以继子需要有人照料为由,将这个老嬷嬷安排了进来。
而她在病重后才得知这个老嬷嬷实则是外室的奶娘。
布衣百姓是请不起奶娘的,唯有官宦人家才有。
彼时她已自身难保,无力再去调查这位外室究竟出身自哪里?
“少夫人,季少过去了。”
春柳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现实。
她循着游船看去,季忱正沉着脸立身在桥洞之上。
他死死盯着立身在甲板上的女人,好似抓到了心爱之人通奸般。
相比抓奸,胡茵茵此刻觉得弄清楚外室的来路,才更为重要些。
毕竟正常官宦人家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外室的!
“春柳,偷偷找一个画师过来,多塞点银子,最好找个口齿不清的,让他将那个老嬷嬷的样貌描画下来。”
外室样貌女大十八变,不容易追溯身世。
老嬷嬷虽然容颜衰败,但五官眉眼已定,相熟之人一眼便可将其认出。
“是。”
春柳领了吩咐离开。
“春来,我们去投壶。”
办细致差事得交代春柳,论玩,春来更擅长。
“可是少夫人,季少您不管了?”
“我们是出来玩的,管他作甚?!”
横竖两人是一起出来的,且是他魂不守舍的跟丢了她。
责怪起来也是他的错!
胡茵茵转身,兴冲冲的往玩乐区而去。
恰逢前一个投壶客结束,春来付了钱,她便兴致勃勃的替上。
少时,她最是擅长。
及笄后便逐渐玩的少了,嫁给季忱后的两年更是不曾碰过。
第一把箭矢未中。
“少夫人,全当热热手,别急了心。”一向来粗心的春来此刻倒格外细心。
胡茵茵拿起第二把,再次投过去,比前头位置准了几分,但还是没中。
“少夫人,加油!”
春来笑着在旁给她打气。
胡茵茵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绪,投出第三把。
“哐当!”
“中了,中了!少夫人,我们中了!”
春来表现的比她这个当事人更为兴奋。
一回生二回熟,接下来的几把,胡茵茵把把中。
一局六把箭矢,只要中一半便可领奖品。
她玩了三局,除了第一次热手时失手,后面两局把把中壶。
奖品丰厚,有一些简易小首饰,也有小鸡小鸭兔子等活物。
“春来,你来选几个首饰,照着你跟春柳喜好来。”
她就是图一乐,既赢了奖,干脆赏给两个婢女。
“噯~”春来乐呵的合不拢嘴。
在她挑选时,胡茵茵走至河岸边,往前头桥洞处探了探。
洞口宽敞,可过两艘船。
此前载着外室的那一艘正停泊桥洞拐角处,。
船舱先前被拉上的编帘,此刻已放下,船家则在岸边歇息。
胡茵茵抬手抚上心口,那里仍有酸涩感泛起,但不多。
“少夫人,小心!”
春来挑拣了不少饰品,一抬头,便见胡茵茵身后熙攘的人群中,有人伸出黑手。
河岸上有铁链跟栏柱隔离,但架不住被人推搡。
胡茵茵身体前倾,眼瞅着就要狼狈落水。
紧要关头,腰间一热,人就被捞回了岸边。
“呼~”好悬!
她瞪大了眼,深吸一口气,缓平刚要从口中跃出的心。
“少夫人,您没事吧?”
春来丢了手中饰品,神色慌张的冲到她跟前,上下左右的打量检查。
“没,没事!”
胡茵茵摆了摆手,定睛看着眼前一身黑衣,身形俏丽,一手持剑的女子。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女子淡然回应后,便匆匆消失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眨眼的功夫,便不知去向。
春来眼眶泛红,话音哽咽:“少夫人,您也真是的......夜集上人多杂乱的,怎可不让我盯着你身侧?”
她方才专注挑拣饰品,以为少夫人就站在身旁。
“幸好您没出事,不然......我定自责死!”
“怪我,刚刚想着探探前头情况来着......不怨你,莫要自责。”
胡茵茵忙柔声安抚起她,“我的好春来,莫要哭鼻子。”
话落,拿起手帕就要拭她眼角急出的泪。
“饰品可挑拣好了?”她目光越过春来,看向投壶的商贩老板,他身侧正堆着一摞,其中就有春来前头挑拣好的。
“饰品哪有少夫人您安危重要......”春来一颗心,仍在惊颤着。
“好了,我这不全乎着嘛!”
胡茵茵拉着她来到商贩老板前,“老板,麻烦帮我们包起来。”
“喏,拿好了。回头跟春柳一起分着。”她将满满一袋子首饰塞春来怀里。
“少夫人可还要逛吗?”
春柳迟迟未归,春来抱着一袋子饰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茵茵。
“当然还要逛,走,前头好像有皮影戏!”胡茵茵拉着春来往前。
因来的较晚,围观了不少人。
胡茵茵挤不进去,春来抱着饰品袋子也敢硬挤。
正犯难时,一道彪壮的身影映入胡茵茵眼帘。
她抬头,目光触及对方脸上一道略狰狞的伤疤时,心弦一颤,下意识的与之拉开距离。
但没退两步,便见壮汉周围的人各自散开。
透露出来的空间,正好满足了胡茵茵和春来看皮影。
幕布前,牛.郎织女正上演着被王母强行分离的痛苦。
围观众人,有不少年轻女子正携帕低语:“王母真可爱,硬生生拆散他们!”
胡茵茵脑海中闪过梦境中,被面露狰狞之色的继子掐脖致死的一幕——
“......要是没有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我娘也不会一直躲在外面见不得人,我也能成为侯府堂堂正正的继承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只要你死了,我娘就是侯府夫人了,我就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子,”
若非梦中预警。
胡茵茵心想,此刻的她定然也会如那位女子一般予以评价。
但此刻......她并不这么想!
毕竟,他们都不是故事中的主角,实情为何,尚不得知!
况且说书人,也只是参照自己的想法予以构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