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怎么了?”
胡茵茵回想的过于入神,丝毫未注意到自己神色变化。
她蓦然回神,浅笑摇头:“没怎么。”
“可您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春来面露忧色。
少夫人的脸色方才极其的煞白。
胡茵茵摸了摸脸,温热,不同于先前回忆梦境时,全身布满冷意。
“布兜里有铜镜吗?”
“有的。”
春来打开布兜,从里面取出一面小铜镜。
胡茵茵接过,借着一旁的花灯瞧着镜中自己。
灯光晕黄,看不真切。
倒是感受到了心口的那一抹骇意渐有但却的迹象,“春来,我现在脸色如何?”
春来凑近了瞧,“倒是好上几分了。”
“那就好。”胡茵茵并未细说方才所想之事,将铜镜归还给春来。
探头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张望,“春柳去了多久?”
“快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应该要回来了。”春来回答。
话刚落,她便指着前头桥边位置道:“少夫人,春柳回来了。”
不一会儿,春柳便跑到两人跟前。
她半弯腰,手撑在腿上,气喘吁吁道:“少夫人,已经安排了画师过去,老嬷嬷这会儿就在岸边盯梢,正方便画师记人作画。”
胡茵茵还想走到护栏边探探,春来立马拦下她,“少夫人,您可别瞧了。”
“瞧见了不该瞧的,心伤不说,惕防回头又被歹人算计了去。”
“歹人算计?”
春柳缓和过劲来,“方才我不在时,少夫人可是经历了什么事?”
河边护栏前围了不少人,胡茵茵想看也挤不进去,干脆转移话题。
“这件事回头再说,你先告诉我,画师是哪里寻的,多大年纪?”
春柳解释:“是在一处书画摊上遇到的,他正在给摊贩老板纠画。我问过他,他说是野游作画的。我一想这件事找个非本地的人也挺好的,起码能避免走漏了风声。”
胡茵茵轻点头,“野游画师,画艺方面倒也的确不用担心。”
就是口风方面,怕是难以敲定。
春柳继而补充道:“少夫人莫要担心,我已经付了部分定金,画师说了,画好后就会送过来。到时候若是觉得不像,可不作数,届时定金如数退回。”
胡茵茵却道:“钱财倒是小事,我倒希望他能画的像些。”
毕竟眼下正是黑夜,视线不佳,恐难看清对方样貌。
然而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一道颀长,身形清瘦,衣着似道袍的白发胡须老者迈腿走来。
春柳细心,一早买来一顶纱帽给她戴上。
“少夫人,我去拿画。”
老者止步于距离胡茵茵三步处,春柳上前接过画像,“稍等。”
胡茵茵从春来手中接过,借着一侧的花灯细细打量。
噩梦中,趁她病重,掌家权被剥夺。
寒冬腊月,这位继子的贴身嬷嬷,恶意扣下她厢房炭火的一幕清晰浮现。
甚至是连她嘴角上的一处小痦子都给惟妙惟俏的画了出来。
“挺像的,画艺不错。多给点银子。”
春柳上前,递上银钱,“多出来的是我家小姐赏您的。”
“多谢贵客。”
老者收下后,对着胡茵茵的方向恭敬作揖,算是感谢。
“还望老者能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春柳又道。
“放心,收人钱财,理应遵循规矩。”老者说完,转身离去。
片刻功夫,人便已消失在人群中。
“少夫人,这画可是要带回去?”春来充当她的眼线,盯着桥洞那一头。
船夫跟老嬷嬷前后相继回到船上,只是仍未见他们姑爷出来。
不一会儿,静止了许久的游船开始再次上路。
“嗯,先带回去。”
找人探听身世这件事,务必得国公府身边的心腹才行。
今日晚膳上,她已经透露给了外祖父信息,此刻再将此事委托给他底下人正好。
胡茵茵带着两婢女原路折返,提着裙摆正准备上桥。
一心想着早些回庄子里,趁着季忱没折返前,与外祖父坦言。
并未留意走在前的人突然变道。
“少夫人,小心!”
俩婢女在后头紧忙出声提醒,胡茵茵刚回神,头上的纱帽直接磕上对方胸膛。
“好痛!”
纱帽在碰撞一刻有些变形,挤压到了她的眉眼,下意识想后退拉开距离,却不慎崴脚。
所幸身后有春来春柳,两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少夫人,您没事吧?”
她正了正脚,对着春来摆了摆手,“无碍。”
只是眼睛被纱帽内壁的硬.物戳了下,这会儿生疼的厉害。
她尝试调整眼睛,但数次未果后,只得一睁一闭的看向与自己相撞之人。
“将军。”
恰逢竹林一头,匆忙赶来两个手持剑的侍从。
“季少夫人,可安好?”
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自她头顶落下。
无须认人,这声音她已能听出是谁。
正是萧泫暻!
她忙退到一侧,欠了欠身,话语恭顺,“方才走的急了些,冲撞了将军,还请见谅。”
萧泫暻眼眸微眯了眯,“无碍,正好在下也是应了国公爷的请求,前来寻季少夫人。”
外祖父在寻自己?
胡茵茵下意识想到外祖父的康健问题,“可是外的身体祖父有什么......”
萧泫暻摇头,“国公爷只说是季少跟季少夫人外出许久未归,心下不安,便命人来寻。又担心人手不够,便到我这后院要了些人。在下也正闲着,便也就出来寻上一寻。倒是运气好,一出来便遇上季少夫人了。”
“原来是这样。”
得知缘由后,胡茵茵松了一口气。
但随后便露失落之色,自责道:“怪我贪玩,前头不小心跟季少走散了......寻了他许久也未见着人,正准备回庄子找外祖父要人出来寻人。”
萧泫暻眉梢挑了挑,主动询问:“是在何处走散的,在下正好带了足够多的人出来。兴许能帮上点忙。”
“呃~”
胡茵茵故作回忆道:“好像就是在这桥头一带吧......我前头瞧着有投壶,一时兴起就拉着春来春柳走的急切,也没管着身后人跟没跟上......”
萧泫暻低沉交代下属:“沿着河,四处找一找。河道里也找找看,夜集人多,季少跟少夫人走丢,难免寻人心切,难保不会被人群挤下水。”
“是,萧将军。”
身后一个侍从领了吩咐,带着后头来的几个下属,左右各自散开开始寻人。
“有劳萧将军了。”胡茵茵谢完,余光瞅了眼河上游。
那一艘载着季忱及其外室的游船速度渐缓,似是要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