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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自从出了车祸后,就一直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婆婆天天都会去探望。
这天,她又要出门去医院时,我叫住了她,我说我和她一起去。
她愣了一下说:“没事,医院不干净,你还怀着孕,家明那边有妈照顾就行了。”
我垂着头说:“我很久没见家明了,我很想他。”
我跟着婆婆一起去了医院,刚到医院,就传来了老公进抢救室的消息。
婆婆一听,手里紧握的手机吓的跌在了地上。
屏幕立刻碎成了一片蜘蛛网。
她风风火火赶去了抢救室,她趴在抢救室的门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的儿。
小姑子一脸无所谓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晃着腿。
她空洞的目光追随着婆婆,然后咧着嘴发出咯咯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贴在她的耳边说:“乖狗狗,干得好,晚上奖励你吃狗粮。”
老公抢救无效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婆婆两眼一翻就要晕倒,我连忙扶住了她,狠狠的掐上她的人中。
她这时候要是晕了,后面的好戏谁来演?
她幽幽转醒,眼里闪着泪光,她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她说:“家明走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心痛...”
她又说:“林林,你别太伤心了,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我配合的使劲挤着眼睛,硬生生挤出两行泪来。
突然有个医生站出来说,我老公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最近已经开始好转,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可今天他们去查房的时候,发现我老公的氧气管被人拔了。
他们怀疑有人蓄意谋杀,他们想报警,但是前提需要家属同意。
婆婆一听咬着牙骂,她说她一定会找到杀害她儿子的凶手。
可当婆婆看到医院走廊的监控时,她惊的愣在了原地,腿软的直打颤,扶着桌子却再也站不住,瘫坐在地上。
监控上,老公的病房从始至终只有小姑子一个人进去过。
我轻抚着婆婆的背安慰她,我看着屏幕上的监控,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过了好半天,婆婆才捂着脸嗫嚅着嘴唇说:“不用报警,都是误会,就这样吧。”
医院的人面面相觑,还想再劝,我就抱着婆婆大声说:“算了就是算了,我妈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我带着失魂落魄的婆婆和神志不清的小姑子回了家。
一进门,小姑子就往地上一躺,盯着天花板傻笑,嘴巴里还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婆婆看到她这副样子猛地回过神,哭着抓住她的领子把她拖了起来。
婆婆哭喊着质问:“你不是戒了吗?你不是告我戒掉了吗?你真的疯了吗?你怎么敢去拔你哥的氧气管!”
小姑子咿咿呀呀,大笑着指着她的脸骂了一句国粹。
婆婆拽着她去了卫生间,扯下淋浴头用冷水就往小姑子身上浇。
小姑子嗞哇乱叫的躲避,但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她呛了好几口水,咳嗽起来时瘦骨嶙峋的后背一颤一颤。
乌黑的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像一只吃人的水鬼。
婆婆又问:“你哪来的钱去买笑气?谁给你的钱?说!”
小姑子下意识的看向了我,然后她摇了摇头。
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婆婆扭过头顺着小姑子的目光看向我,她愣住了,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眼神打量着我。
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我那样。
我哭着冲上去抱住婆婆的胳膊,我抹着眼泪哭诉:“我也是心疼盈盈,我看她难受的不行就给了她钱,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我又说:“盈盈当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过了这次就再也不碰了呜呜呜...”
婆婆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说出来一个字。
她拍了拍我的肩,安慰我都过去了。
老公火化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最近阴雨连绵,结果他一火化就换来了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不像我爸出殡的那天,干冷的腊月里,反常的下了三天暴雪。
他们给了我家好大一笔钱做抚恤金。
我妈没收,她说这是她最后的一点骨气了。
她尝尝劝我要放下,却在无数个深夜里止不住的哭泣。
她说我会有大好的前途,不要为了还我爸一个公道这种事情而耽误我一辈子。
可骨气不能让人吃饱饭,公道不能让人穿得暖。
就在我彻底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王家明却偏偏又找上我。
在那个寂静的夏夜,我躺在草地上,眼前是各种各样不同男人的脸。
可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蝉鸣。
我在想,生命这东西,薄如蝉翼,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