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表姐说好歹配第一次阴婚的时候对方是个知识分子，见她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太介意，更何况，表姐夫年年给表姐烧很多钱，表姐在地下算是个富婆，头三年过的还算舒心，只是大家都没到投胎的时候。

第二次阴婚，那个老鳏夫生前是个暴发户，没接受过什么教育，侄子侄女帮他办完阴婚之后就当他不存在了。老鳏夫一肚子火，又嫌弃表姐带孩子，又嫌弃表姐夫给表姐烧纸钱，说表姐是个贱女人。一女嫁三夫，他说我表姐是这世界上最贱最贱的女人了，说我表姐比粪还脏，动辄打骂，甚至还打骂表姐的孩子。

表姐的两个孩子偷偷摸摸跑出去，冲撞了几个小孩，对方请了人来看风水，马上就要把表姐的两个孩子送走了。

这样一送走，那两个孩子连投胎的机会都等不到了。

表姐着急，于是表姐给二舅舅和二舅妈托梦。

结果二舅舅和二舅妈每个人身上都戴了桃木，还在家张贴各种镇鬼的符咒，表姐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了我。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刚开始我还不信。

后来表姐经常附身在我身上，在我心底念叨，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我让我妈打听了一下表姐的事情，结果不打听还好，打听了之后我妈直接气到脑梗，住进了医院。

我妈在医院大骂二舅舅和二舅妈不是东西，居然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表姐被配阴婚的事情在村子里早就传开了，表姐夫带着人去理论，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有一次表姐夫的女儿还被打了。

表姐夫只是哭，碰到这么狠的人能有什么办法，报警都没用。

表姐夫带着一家人搬走了，全家人都希望忘了这个伤心事，前两年表姐夫的妈，也就是表姐第一个婆婆去世，死之前念叨着二舅舅和二舅妈没有好报。

「我就是个灾星，我害了你表姐夫一家，还害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

表姐抹着泪。

我气的直哆嗦，「表姐，你才不是灾星，是他们害的你。」

我想到了建军表哥，既然二舅舅和二舅妈那里没办法通融，我只能找一下建军表哥了。

建军表哥现在考上了编制，听说在单位混的不错，有一次在同学婚礼上我见过他，他还拉着我的手亲热地跟我聊小时候的故事。

我想让他帮帮表姐的忙。

建军表哥什么好处都占了，现在表姐有难，那个老鳏夫的侄子侄女占了老鳏夫的财产早就对老鳏夫不闻不问了，只要建军表哥找他们说说，那些人一同意，找个时间把表姐迁出来，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这也就是废废嘴皮子的事，迁坟会花点钱，但是这钱我一个没毕业的学生都挣出来了，我帮表姐出。

「宝儿，表哥不是不帮你的忙，实在是表哥觉得这事不能办，它晦气啊。你表嫂现在怀孕了，婚礼就在下个月，有什么事等过了下个月再说吧。不对，等你表嫂给你生了小外甥或者小外甥女再说吧，不然这事到底不太吉利。你也不想让表哥和你表嫂出事吧。」

建军表哥在他单位的待客厅见的我，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端着个大茶缸，黑框眼镜下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三五秒钟就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表哥，这不是帮我的忙，这不是帮你亲姐姐我表姐的忙吗？就是三两天的事情，这事过了，表姐安生了，是好事啊。表姐又没祸害你，怎么就不吉利了？」

我总觉得建军表哥身上一副油腻味，现在他用一副教育人的口吻，这口吻像是他这几年拿捏惯了，为以后当领导做准备似的，「宝儿啊，你看，这就是你年轻，什么也不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到底这事情也不光彩是不是？而且你二舅舅二舅妈都答应人家了一辈子不迁坟，人啊，要讲信用。」

我脸色惨白，我不是当年那个看着表姐死就只会哭的小女孩了，我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就由着他们满口仁义道德给我洗脑的小孩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压抑着被气到的疼。

「表哥，当初表姐和你一起考上大学，表姐是北京一本好学校，而你刚过三本线，二舅舅没多少学费让你们抓阄，当初是不是二舅舅作弊了，表姐先抓，其实两个纸上写的都是弟弟入学？」

「表哥，表姐自己攒了5万块钱，表姐夫给了20万彩礼，6万礼金，这些钱，二舅舅是不是给你在城里买房买车了？表姐被配第一次阴婚那12万是不是给表嫂买首饰订婚礼钱了？后来表姐被配第二次阴婚，人家给了18万，是不是就正好就解决了表嫂他们要求的彩礼钱？表哥，你默认了，享受了这些福利，你够幸福了，你为什么连这么一点点事情都不为表姐做？你还有没有良心！」

建军表哥笑眯眯地看着我，精明道，「你二舅舅二舅妈可是给过你表姐一万块嫁妆的，咱们那，你见过有哪家给女儿嫁妆？我是要养你二舅舅和二舅妈的老的，你表姐干不了啊，咱们各自尽各自的义务，我也很亏啊，我养两个老人，你表姐可是到死都在享福，她不用伺候老人呀。而且你表姐心疼我，她平常都是让着我的，你别把你表姐表哥说的那么坏。」

我气疯了，用力拍打着待客室的木桌子，「表哥，你做个人吧！你是吸着表姐的血一点点往上爬的呀！你午夜梦回难道不害怕吗？！表姐让着你那是自愿的吗？那还不是你们一家子欺负人！就算她是自愿的，表姐疼你，你也疼疼表姐，你让她死后安生吧！算我求你了！」

「宝儿，这我就要说说你了，这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你两手空空来找表哥，说不过去吧？咱们那的规矩，走亲戚不得上门拿三样？别忘了上次你参加同学婚礼还是表哥送你回家的呢，你表哥对你这么好，你就只会嚷你表哥，做人啊，得学会感恩啊。你要是学不会这些人际交往，你以后在单位里呀，没前程！」

吕建军吹着茶缸上的热气，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地把嘴里的茶叶吐回去。

「你他妈的人渣，瞎了你的狗眼，还让我给你拿东西，你他妈的先把你爹妈怎么坑我妈的那些钱还回来！他妈的，我家借条一大堆，全都是你们家那俩老不死的借的，以前看着表姐的面没让你们还，他妈的现在表姐没了，还钱！」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必须在这里大闹一场。

我得让这些狗把东西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