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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那次以后，我许久再未再碰见萧明征，甚至也不曾见到卫珩。没名没分被安排待在后宫住下，看似落得清闲，实则时时谋划着后路。
这岁月静好的假象下，依旧是暗流涌动。
我再与萧明征相对时，他肉眼可见地踌躇犹豫了，只是遥遥相望。可这次分明是他先找上门来的。
萧明征最终还是走向我，开门见山说道：「燕娘子如今还想离开吗？我可以帮你。」
我有些错愕，不曾想过，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主动说出来。
「萧大人为何要帮我？」
萧明征深深注视着我，眉心微蹙：「燕娘子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可惜她死于一场大火之中，已不在这世间了……」
「燕娘子可识得她？」
他低落的情绪让我有些动容，却也令我警惕起来。我分不清那句是哀思，还是试探。只能面不改色，轻轻摇摇头。
是啊，如今还记得着宋氏一族之人，都认为宋氏灭门于一场无名大火，不留活口。
萧明征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的两小无猜如今各怀鬼胎。
若我自爆身份，不仅此事难以一言以蔽之，就连我与背后的燕氏也会徒增几分危险。
那倒不如在萧明征眼中，做曾经的宋惊云的影子。
左右我在卫珩眼中，已经是卫朝歌的影子了，再做宋惊云的影子有何不可？至少如此萧明征不会对我置之不理。
从此世间只有燕惊云，如此才最为稳妥。
而现在我所能依仗的，便是他对宋惊云有的几分回忆与惋惜了。
我整理着言辞，故作安慰道：「萧大人，节哀顺变。」
他深吸一口气：「无妨……」
我顺势往下问去：「萧大人既要助我离开，那……如今可有良策？」
萧明征没有说话，只是眉心微曲，深深望着我。
相顾无言。
10
我以为萧明征还未曾有法子，故不愿告诉我。所以我决定暂且信过，便也不再过问。
可不曾想，他早有计划。
我在宫中等着，等来的却是萧明征领兵逼宫！
听闻萧明征拿着先帝遗旨，披甲执剑，率领大批禁军直逼大殿，当着众人，揭露卫珩并非先帝的血脉，而是先皇后与外臣的孩子。
由于先皇后的母族势力庞大，威逼利诱之下，先帝才立卫珩为太子。
原来如此……
恐怕卫珩一早便知晓自己的身世，才敢对琼华公主光明正大心生爱慕。
我在宫中端坐着，惴惴不安。最终数日后等来了萧明征，他还差人端来了一身隆重华贵的服饰。
萧明征知晓了我的身世，又惊又喜，牵着我来看华服册宝，说要封我为贵妃，他说形势所迫，须先娶卫朝歌为后：
「惊云，待我坐稳帝位，你会是我唯一的皇后。此生不渝。」
先帝荒淫无度，却子息微薄，除去卫珩，宫中便只有卫朝歌一个，流着皇家血脉的公主。萧明征欲娶了卫朝歌，如此不必改朝，也可直接登临帝位。
如此准备充足又思虑周全，想来萧明征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直在韬光养晦。
细思极恐。
我只瞥了一眼华服册宝，便收回视线道：
「你既认出我，又何必如此？你去做你的皇帝便是，我替你去守着十二岁那年的誓言。」
我与萧明征青梅竹马，在十二岁那年，他初显自己的气节风骨，不屑于朝堂上之人的追名逐利，故欲立誓不入朝堂。他拉着我，在他父亲墓前许下「宁入春山，不居庙堂」之誓。
如今萧明征彻彻底底违背了初心，甚至利欲熏心，不登金顶誓不罢休。
而我亲手了结先帝后，便当真是累了，不再想周旋权贵之间，只欲借萧明征之手赎回自由，可如今要将我锁得更紧的也是他。
「誓言？在他墓前的誓言怎能做数？」他嘲讽地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我不曾见过的狠厉。
「最毒负人心。在我母亲十月怀胎时，他忙着与文德皇后翻云覆雨，卫珩便是他们的私生子啊！他骗了母亲数十年，也骗得我唤了他多年父亲！」
「这样的誓言，如何作数？！」
在我印象中，少时的萧明征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再见时，是风度翩翩的当朝太傅，绝不是如今眼尾绯红，神色若狂的失态模样。
我看着眼前之人，是说不出的陌生，悄悄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他瞧我不说话，便红着眼向我逼近：
「惊云，我早先便认出你，我是为了你才去争这个帝位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
「可为何卫珩可以，我却不行？为何所有人都骗我？！」
「惊云你告诉我！惊云！」
萧明征疯了。这是我当下唯一的感觉。
他双手禁锢着我的肩膀，箍得我生疼，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倏然在我肩上的手松了些许，萧明征吃痛得瞪大眼，震惊又痛苦地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如同老皇帝濒死时的模样。随后他缓缓倒下去，始终睁着眼，死不瞑目。
在他倒下后，我瞧见了十步开外有一女子，身着绛紫色衣裙，手持弓箭，身后是乌泱泱的玄衣暗卫。
不等我反应，她便朝我步步靠近。待我看清她的面容后，不禁瞪大双眼。
我难以想象，萧明征是被卫朝歌一箭穿心，当场毙命的。
卫朝歌站在我面前，似笑非笑看着我道：「别来无恙，燕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