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可能。”
凌田说:“那我
33.1?!”
他说:“本周冠军
85,我见过最高的
119。”
凌田无语,好吧,输了。
他继续安慰:“你现在只需要配合医生治疗,还有,多喝水。”
“喝水?”凌田疑惑,竟想起宋柯。
宋柯会在她头疼、咳嗽、痛经,或者其他一切不舒服的时候叫她多喝热水,怎么
A
医附的医生也是这口径?
但他接着给她解释:“你身体严重脱水,除了补液,还要尽量多喝水,循环好了,酮体越快排出去,就能越快恢复……”
听得出来是真想教会她,但她也是真不明白,只是推说:“我等会儿再喝。”
他仿佛料事如神,问:“想到水那个味儿,觉得有点恶心是吧?”
她体会了一下,还真是,光想一想就要吐了。
他又轻轻笑了声,说:“没关系的,确实会有这种感觉,但还是得尽量喝,就当吃药那样。”
凌田听着他说没关系,不自觉地跟着点头。也是直到这时候,她才把前后发生的事联系起来,辨出他说话的声音,就是那个给她打电话的内分泌科医生,也是他,推着辆轮椅到门口小饭店里接了她,把她送进急诊抢救室。换句话说,他救了她的命。
“好了,不流血了。”正想着,他松开她的手腕,把棉签扔进旁边的黄色医疗废弃物垃圾桶,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
大概有急事,他最后对她道:“多喝水,我晚上还会再过来。”
说完,便转身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快步出了抢救室,汇入急诊大厅熙来攘往的人流。
唐思奇就在旁边,也听到了医嘱,即刻去门口自动售货机上买了瓶农夫山泉,回来拧开瓶盖,凑到凌田嘴边。
凌田抬头,勉强喝了两口。
唐思奇期待地看着她问:“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凌田点点头,输液的袋子挂上去,静脉微泵开始工作,点滴进入她的身体。晕眩、恶心、疼痛仍在,但她多少放松下来。没关系的,她还记得有人这样对她说。
“刚才吓死我了,”唐思奇见她点头,高兴起来,倚在床边跟她聊天,“哎我跟你说,那医生长得还蛮帅的。”
“哪个医生?”凌田试着回忆,毫无印象,刚才人都快没了,只记得好几个影子围着她晃来晃去,身上要么蓝色刷手服,要么白大褂。
唐思奇意外她居然没印象,说:“就是刚才送你来这里,帮你按着针眼,叫你多喝水那个呀。”
凌田再次回忆,这人始终站在床头旁边那个位置,她躺着不怎么能动,没太看清他的脸,唯独声音熟悉。
她琢磨着,把自己琢磨笑了,说:“戴着口罩呢,这你都能看出帅来?”
唐思奇不服,说:“咱也是正经学过解剖、画过骨骼的人,看上半张脸的比例就知道下面那一半也错不了。”
凌田跟着认真起来,从专业角度分析:“现实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根本不按比例长,绝大多数人都丑在鼻子和嘴,你没见前两年那么多口罩帅哥?”
唐思奇承认她略有道理,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说:“等下次碰到再好好看看,咱们打赌。”
“赌啥?”凌田问,真有点好奇,继而又觉出一丝荒诞,刚签完病危通知书,这就讨论上帅哥了,还有没有一点对病危通知书的尊重?
唐思奇说:“要是好看算我赢,你请我喝奶茶,不好看你赢,我请你喝奶茶。”
话出口,才意识到不对。虽然她们过去总拿这个当打赌的彩头,但听医生刚才那意思,不知道凌田以后还能不能喝奶茶。
“要不要喝水?”唐思奇转开话题。
凌田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摇头。就跟那医生说的一样,她现在连水都觉得恶心。而且,她此时此刻还有其他更紧迫的需要。
她轻声跟唐思奇道:“唐唐,我想上厕所。”
唐思奇左右张望,看到抢救室外面洗手间的标志,说:“我给你拿着挂水的袋子,你慢点。”
凌田撑着身体爬起来,慢慢往床边挪,一边挪一边想要把身上贴着夹着的东西拿下来。
一个护士看见了,即刻阻止,说:“哎哎哎,你们要干嘛?!”
凌田对护士说:“我要上厕所。”
唐思奇也指着她对护士说:“她要上厕所。”
宛如两个被老师抓了现行的小孩。
护士说:“她不能起来,身上的监护设备都不能动。”
转头招呼抢救室里的护工大叔:“给四床拿个便盆,女用的。”
大叔走过来,说:“十五。”
唐思奇说:“啊?”
大叔出示脖子上挂着的收款码,重复一遍:“十五块。”
唐思奇这才会意,赶紧掏出手机扫码付费,得到一个蓝色塑料便盆,一脸茫然地问:“这怎么用啊这?”
偌大一间抢救室,原本每个床位之间都有帘子相隔,但因为病人多,两张床的位置挤了三张床,帘子也都拉开着,一片敞亮,无遮无拦,不分男女,医生、护士、护工、病人、家属,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凌田左边床是个车祸受伤的外卖小哥,正躺在那里翘着脚刷手机。右边床是个昏迷不醒的老大爷,有个老太太陪护。大约常来常往,老太太经验丰富,见她俩毫无头绪,热心帮着唐思奇把床帘拉起来,又教凌田怎么在推床上用便盆如厕。
凌田羞愧难当,但实在憋不住,只能照做。
唐思奇倒不介意,还跟她开玩笑,说:“我俩不是约定过互助养老吗,我先学习起来,你也记着点,以后伺候我。”
凌田想笑又想哭,却也知道不可能让唐思奇一直在这儿陪着。虽然她二十二了,虽然她不想再让凌捷做她的饲养责任人,但就像那个内分泌医生对她说的一样,她现在这个状况,住院需要陪护,不得不找家长。
她两边臂弯都扎着针,求助唐思奇把她的手机拿到面前,解锁之后,找到凌捷的号码打过去。拨号音响了老半天,那边没接,隔了会儿才回了条信息过来:【稍等,在开。
凌田不算太意外,又打田嘉木的号码。
铃响了一阵,对面接了,传来田嘉木的声音:“喂,田田,怎么啦?”
凌田忽然不知该如何传达现在的情况,是像小时候病了受伤了那样委屈哭诉,还是用一个成年人的态度,她顿了顿,才道:“爸爸,我生病了,在医院。”语气平铺直叙。
那边便也没太当回事,有些烦躁地反问:“你妈呢?”
凌田说:“她在开会。”
田嘉木叹了口气,又问:“……你是感冒发烧还是拉肚子啊?要紧吗?”
凌田也叹了口气,回答:“医生说我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给我签了病危通知书。”
而后便听那边一连串的动静:
“啊?!”
“什么中毒?”
“田田,你没开玩笑吧?你怎么了?你说话呀,田田,你别吓爸爸呀!”
凌田顿感疲惫,说:“我也不知道,我在
A
大附属医院急诊抢救室,你们要是有空就过来一下吧,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一时竟觉得有种一语双关的幽默,我先挂了,她刚才真觉得自己差一点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