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交班会。
护士长刚开口:“杨医生,5床高烧抽搐,儿科医生还没到……”
我打断:“我现在是普通住院医,只管开药换药。”
她愣住:“可你是唯一在岗的高年资……”
我掏出保温杯,拧开盖子。
枸杞泡得发胀。
吹了口气,喝一口。
烫舌尖。
我说:“上次救人被说性骚扰,这次要是我给孩子打针位置偏了一点,是不是又要说我恋童?”
没人接话。
我靠在椅子上刷手机。
短视频推荐一条:“男子扶摔倒老人反被索赔。”
我点了个赞。
上午十点。
抢救铃响。
心内科送来个急性心梗病人。
血压掉到70/40。
导管室准备做介入。
主刀医生是我以前带的进修生。
他站台上手抖。
导丝进不去。
十五分钟过去。
病人瞳孔开始散大。
主任冲进来:“杨志远!你去看看!”
我看他一眼:“我不是主治了。处分文件你签过字的。”
“人要死了!”
“那是你们选的主刀不行。”
“你明明能救!”
“我也想救。但医院不让我救。你们怕我碰女病人***,就不怕我碰心脏?”
主任脸涨成猪肝色。
最终转上级医院。
路上救护车翻车。
病人当场死亡。
中午食堂。
老张端着饭坐过来。
声音压低:“你不该见死不救。”
我夹起一块红烧肉:“谁见死不救?是医院制度让我救不了。”
“可你有能力!”
“能力不是通行证。上次剪条***就被全网审判,这次我要是上台,别人会不会说我是借手术泄愤?”
他语塞。
我说:“你以为我想这样?我是被逼的。”
下午三点。
院长办公室通知我谈话。
还是那间屋子。
还是那几张脸。
院长咳嗽两声:“小杨啊,今天的事……我们也很痛心。”
我啃着苹果:“嗯,挺痛心的。”
“但你要理解,医院有医院的难处。”
“难处就是牺牲一个能救命的人,去换几天太平?”
他叹气:“社会舆论压力太大。”
我说:“所以你们宁可让病人死,也不能让医生‘动手动脚’?”
没人回答。
我吃完苹果,把核扔进垃圾桶。
“从今天起,我正式执行新岗位职责。”
“只处理轻症。”
“不开特权。”
“不越级操作。”
“所有抢救,一律等负责人签字后再行动。”
走出门时,听见里面有人说:“他这是在报复。”
我没回头。
晚上回家。
秦雅又打电话。
语气关切:“志远,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看你都不去抢救了。”
我正吃麻辣烫。
红油浮在汤面。
我说:“我学乖了。你现在不是总提醒我注意边界吗?我也开始划清界限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那个意思。你说我不该碰那里,我就真不碰了。以后谁快死了,都等你批准再救。”
她沉默几秒:“你非要把事情闹僵吗?”
“闹僵?你们开会处分我的时候,问过我愿不愿意闹僵?”
挂了电话。
我打开微博。
热搜还在。
#医生抢救剪***# 下面全是骂我的。
也有零星几个替我说话的。
> “当时情况紧急,必须暴露创面。”
> “这要换成他老婆快死了,他还嫌医生手脏?”
评论区立刻被水军冲掉。
新帖子冒出来:
> “据说这医生平时作风就有问题。”
> “听说他跟好几个护士关系暧昧。”
我截图保存。
顺手转发到医院内部群。
配文:
> “造谣的人,最好记得删记录。”
没人敢回。
第二天早上。
ICU报病危。
产妇产后大出血。
血压测不出。
产科主任满头汗:“***收缩无力,输血速度跟不上!”
有人提议:“叫杨志远来压宫底!”
主任犹豫:“他现在……还能让他上吗?”
“没别人了!”
他们找来时,我在写病历。
头也不抬:“对不起,我现在不参与危重抢救。”
“人要没了!”
“那就让她死。反正我已经被定性为‘可能侵犯隐私’的危险分子,碰产妇算不算二次犯罪?你们自己判断。”
他们愣在原地。
最后请外援专家。
飞机延误两小时。
产妇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家属哭嚎着要告医院。
我坐在值班室吃泡面。
加了个蛋。
汤有点咸。
第三天。
全院通报批评我“消极履职”。
贴在公告栏最显眼位置。
我路过看了一眼。
撕下来。
折成纸鹤。
扔进垃圾桶。
护士小刘偷偷问我:“你不生气吗?”
我嚼着面饼:“生气没用。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
“发现什么?”
“真正让他们睡不着的,不是一张处分单。”
“是什么?”
“是下一次有人快死的时候,我还是不会站起来。”
我喝了口汤。
继续低头吃面。
面快吃完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护理部群消息。
秦雅发了个链接:
《现代女性如何保护自身权益:从医疗场景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