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摔碎的声音惊动了卧室里的两个人,我爸推开门就看到我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地上摔碎的杯子。
我妈怀疑的目光看向我:「你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你听到什么了?」
这种冰冷冷的质问语气我早就习惯了,但我突然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跟苏乐宁说话时用过这种语气,哪怕她犯了错误或者答案不及格。
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一次也没有。
我突然感觉很悲哀,原来这种冰冷冷的语气是专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轻声解释:「我热了两杯牛奶,刚才不小心没拿住……」
可下一秒,我妈突然狠狠一耳光抽在了我的脸上。
她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吼。
「你个没用的废物!那杯子可是我过生日时你妹妹给我买的!」
她大概真的很心疼那个杯子,因为她扇我的这一巴掌力气竟然大到直接把我给扇得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以前看小说和影视剧里那些把人扇倒的情节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是真的信了。
我甚至怀疑她那一巴掌是想直接解决掉我这个「没用的废物」。
我摔倒在地,锋利的碎玻璃直接扎进了我的手心和大腿里。
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我只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妈还在自顾自地指着我尖声大骂,好像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重罪一样。
如果那两个杯子真的价值连城我也就认了,可那两个破玻璃杯是苏乐宁买新手机时给的赠品,甚至她都没有花钱。
原来她喜欢的孩子送她残次的赠品她都会视若珍宝,而她身上那件花了我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针织羊毛衫也不过是一件「难看的丑衣服」。
「行了!你还有完没完!」
我爸的吼声让她闭了嘴,这时她才发现我正咬牙把刺进手掌里的一块碎玻璃给拽出来。
我爸嗔怪地推了我妈一把,赶紧去抽屉里拿出纱布走过来:「悠悠你没事吧?爸爸给你包扎一下吧。」
他的这个行为更让我感到心寒,如果这个时候伤到的是苏乐宁,恐怕他早就嚷嚷着要带她去医院了。
可现在我手上的伤口都快伤到骨头了,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要给我包扎,他难道不知道我这种出血量是需要去医院进行消毒处理和缝合的吗?
他总是这样,我妈每次对我恶语相向时他永远都是那个旁观者,永远都会在我已经受到伤害之后才站出来当那个老好人。
他永远都会偷偷给苏乐宁买好吃的和好玩的,然后告诉苏乐宁:「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姐。」
可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他这么说,苏乐宁事后都会跑到我面前炫耀,把这种父母对子女的不公平当作一种炫耀的资本来抬高她自己。
以前我只觉得她是妹妹不懂事,我要让着她,可她是我的孪生妹妹,也只比我晚出生了几分钟,她哪里是什么不懂事,她不过是被他们偏爱得有恃无恐罢了。
滴下的血掉在地上,和地上的牛奶混合在一起,让我不禁想起了我很小的时候他偷偷背着我买给苏乐宁的那种草莓牛奶硬糖。
那糖不贵,也并不稀奇,但我第一次吃到那种糖时,却是我上高中时被同桌塞进嘴里的。
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眼泪好像非要跟我作对一样变得越发汹涌。
我张开嘴,可本该平静的声音却变成了带着哭腔的话语:「不消毒就包扎是会感染的,到时我要是被截肢了怎么办?」
我爸一脸窘迫地站在原地看着我,我妈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分,可她却依旧嘴硬着不肯低头:「不就是破了点儿皮嘛,让你说得那么严重,谁还没受过伤啊。」
我不打算跟她多费口舌,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原本火气已经消下去的我妈见我叫了救护车,立马又炸毛了:「苏乐悠你有病吧?这么点儿小伤你就叫救护车?你是不是巴不得让左邻右舍说我这个当妈的虐待你啊?」
「你知道叫一次救护车要多少钱吗?不乱花钱你会死吗?」
我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重新归于平静:「我自己挣的钱,我想怎么花是我的自由,不用你管。」
「还有,这两个打碎的杯子我会赔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