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于周言的消息，像初秋的风，不经意间就吹遍了年级的小角落。
课间，前排女生压低的、带着兴奋的交谈声清晰地飘进我的耳朵。
「欸，你知不知道四班那个周言啊？」
「谁啊？」
「就军训那个长得特别好看，戴个眼镜，看起来有点冷的那个。」
「哦！我知道他！怎么了？」
「重磅新闻！他和我们年级第一许瑶谈恋爱了！现在好像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真的假的？！许瑶？！他们俩……怎么凑一起的？」
「谁知道呢，听说好像是被班主任察觉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的心口像是被一根极细极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
那痛感并不尖锐，甚至转瞬即逝，但随之蔓延开的，是一种绵密的、无处可说的酸涩，慢慢浸润到四肢百骸。
是他的消息。
但是是他谈恋爱的消息。
年级第一许瑶。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她几乎是所有老师眼中的宝贝。
家世好，长相甜美，气质大方从容，仿佛自带光环，是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就连周言身边的朋友谈起这事，语气也满是调侃与惊叹：
「可以啊周言，不声不响把咱们年级最高岭之花拿下了？真是好福气！」
我握着水杯，假装要去接水，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挪向了教师办公室的方向。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留有一条缝隙。我壮着胆子，用眼角的余光向内瞥去。
果然看到了他和许瑶。
他们并肩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
许瑶微微低着头，耳根泛红。
周言站得比她靠前半个身位，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侧着，形成一个不太明显却毋庸置疑的保护姿态，将女孩护在身后。
我看不清班主任的表情，但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
周言的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不同于军训时的冷淡疏离，此刻那平静之下，似乎压抑着某种紧张。
鼻翼和唇上方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格外清晰。
他在紧张。这个认知让我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他在紧张什么？
是害怕批评，还是害怕被分开？
原来他那样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是真的很喜欢吧。
她真幸运。
幸运得让人连嫉妒都觉得无力。
一股巨大的自嘲和心酸猛地涌上鼻腔，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我慌忙低下头，用袖子狠狠擦了下眼睛，抱着水杯，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我无地自容的角落。
我凭什么难过呢？我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就像青春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登对。
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偶然窥见了王子与公主故事的、不起眼的旁观者。
甚至他兄弟还调侃，高岭之花居然被周言拿下了？周言好福气啊。
我拿着水杯走到了办公室边上，办公室的门开着，我用余光瞥见他和那个女孩。
他们并肩而立，女孩只到男孩的脖颈处，真般配呀。
他比女孩站得靠前半个身位，身体微微侧着，把女孩挡在身后，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他的侧脸异常平静而安静，只有鼻翼上唇上豆大的汗珠暴露着他的紧张和急切。
他在紧张吗？他在紧张什么呢？他害怕和她分开？害怕失去她？还是什么呢……
我从没见过他那样。
他那样的人也会害怕吗？他真爱她呀。
她命可真好。
我突然觉得此刻在角落偷窥的我显得特别可笑。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眼泪不自觉地就往下掉。
我擦了擦泪，低下头去，抱着我的水杯加快了脚步跑远。
我凭什么哭啊。
我没有资格呀。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