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初春,天气尚未回暖,我在梧桐镇举办了今年的第一场画展,放在展厅最显眼位置的是今天的主角,我的最得意之作——《良夜》。
展厅里的人络绎不绝,在这个自诩文化底蕴深厚的梧桐镇,人们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些附庸风雅的习气。
我站在一旁,看着驻足在《良夜》面前的游客,看他们或是惊讶,或是沉思,我轻笑着摇头。
惊讶者太过浮夸,沉思者又稍显做作,到底是没有人能真的懂这幅画。
“秦小姐,您好,打扰一下。”
突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来到我面前。
他彬彬有礼,“秦小姐,我家少爷对《良夜》一见倾心,今天慕名而来,想要买下您的这幅作品。”
“不好意思,”我略带抱歉的微微颔首,“很抱歉,《良夜》只送给有缘人,并不打算对外出售。”
《良夜》第一次展出的时候,我还是个岌岌无名的画手,当时已经有人给出50万的高价想要买走它。之后我凭借这幅作品身价水涨船高,不过一年时间,已经成为业界炙手可热的新锐。
大家对《良夜》的追捧依旧高歌猛进,为了少些麻烦,我早就公开声明过《良夜》绝不售卖,只待有缘人到来。
可他们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抓心挠肝的厉害。无数次的拒绝,依旧能换来无数次的试探,好在,我已经学会了把不耐烦掩饰起来。
面前的年轻人好像意料之中一般,没有过多地纠缠,而是向我提出了另一个请求,“既然如此,秦小姐,我家少爷想问您是否可以共进午餐?”
原来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料定我拒绝了第一个,就再也不好拒绝第二个。
一顿午餐而已,我欣然同意。
中午的时候对方很贴心的派了司机来接我,十一点半,我准时到达了约定的地点,一家不算高调的法式餐厅。
刚踏入餐厅,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便吸引了我的视线。
原来,他就是上午那个年轻人口中的少爷。
我利落的走过去,丝毫没有认错人的担心,因为,这位少爷似乎包下了整个餐厅。
我要收回刚才觉得他并不高调的想法。
“秦小姐你好,久仰大名,我是苏连恩。”对方站起来向我握手。
他的笑容很好看,精致的面容上透着不符合年纪的苍白,无法掩饰的病态让他没有年轻气盛的锐利,反而多了几分柔和与沉静。
我礼貌的回握,“苏先生您好,我是秦晴。”
“请坐.”他说完将菜单递在我面前,“秦小姐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我随意点了几道主厨推荐,合上菜单,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人,“苏先生,感谢您的午餐,但是,《良夜》我依旧不会卖。”
吃饭前说这样的话的确有些煞风景,但是苏连恩好像并不觉得扫兴。
“这样的话,”他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我,“那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我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的问:“什么办法?”
苏连恩勾了勾唇角,故作神秘道:“比如,得到画这幅画的人。”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您真的很幽默,这算什么办法?”
“不是吗?”他问,“既然得不到画,那么得到作画的人也是好的。”
他讲的轻松,语气像是开玩笑一般,但看着我的眼神又透着几分认真。
有意思,我对苏连恩越发感兴趣起来,我拿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碰,“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
愉快的午餐结束,苏连恩本想送我回去,结果突然接到一通电话就匆匆离去。
我似乎听到,好像和医院有关。
画展进行的很顺利,之后的一个星期,苏连恩都没有出现过,也许真的是我会错了意,可能他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而已。
为期半月的画展终于进行到最后一天,我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直到闭馆,那个让我印象深刻的身影并没有出现。我拿出手机订了后天回A市的飞机,付完钱的那一刻,我想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