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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捻着细如发丝的孔雀羽线，稍一用力，那流光溢彩的丝线便无声断开
案上摊着芳苓昨日送来的十张图样，要求各异，寓意刁钻，三日之期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月纹妹妹
芳苓的声音裹着蜜糖似的从门口传来，她扶着门框，目光精准地落在我手中断裂的丝线上，唇角勾起
这孔雀羽线金贵着呢，库房统共也没几两，妹妹可要当心些用
她身后跟着翠柳和春杏，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抬起脸，挤出一个腼腆又略带惶恐的笑芳苓姐姐，这线实在娇气，妹妹手笨…
哎呀
芳苓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的惊讶，妹妹这说的什么话老太太可是亲口夸你手艺好，才把你指到五爷身边的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岂不是辜负了老太太的信任，也…她拖长了调子，扫视着闻声聚拢过来的几个小丫鬟，显得咱们清晖苑用人不当，连累五爷体面
翠柳立刻接腔就是芳苓姐姐一片好心指点你，你可别不识抬举，耽误了五爷的事
空气凝滞，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我身上，鲁着看我如何应对这当众的羞辱
我放下断线，指尖在绣案边缘摸索着，仿佛在寻找支撑
然后，我抬起头，直直看向芳苓，脸上的惶恐褪去，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平静姐姐说得对，老太太和五爷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芳苓眉头微蹙，似乎没料到我不哭不闹
我缓缓站起身，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靛蓝色碎布角，布料边缘隐约可见繁复的织金纹路
我捏着布角，状似无意地在指尖摩挲，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就像库房里那匹失窃的『天水碧』云锦，听说还是前年御赐的料子，若是被老太太知道，是被人剪了去做私密物件…
我顿了顿，伸手替芳苓整理胸口的衣襟，末了，又拍了拍她的胸脯，那才是真真打了老太太和五爷的脸面，也…要了人命呢
芳苓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涂着蔻丹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门框，指节泛白
她死死盯着我手中那片碎布角，那点靛蓝色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眼底
翠柳和春杏不明所以，但也被芳苓骤变的脸色吓住，噤若寒蝉
你…
芳苓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她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此刻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我重新坐下，拿起针，慢条斯理地重新捻起一根孔雀羽线，对着光，专注地穿针引线，仿佛刚才那番话从未出口姐姐放心，这十幅香囊，妹妹定会按时绣好毕竟……
我抬眼，对她露出一个极淡、却毫无温虞的笑，妹妹只想安安分分做好分内的针线活，旁的，一概不知，也一概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