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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院子里那唯一一张老榆木桌子前坐了快十个人。
见到我来，蒋承阴沉着脸走到我面前将我拽到一边：“你怎么才回来，大家伙儿都饿着肚子等你呢！”
我借着院子里昏暗的光看着蒋承那张黝黑的棱角分明的脸，突然就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是我给蒋承戴上了一层滤镜。
我第一次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到上榆村的时候，是蒋承帮了我很多，在***不好活为了公分焦头烂额的时候，也是蒋承手把手地教我。
甚至蒋承还会将大队里分给他的肉也匀出一半来给我。
蒋承对我的好，是整个上榆村知青点的人都有目共睹的。
所以当蒋承跟我说他想要娶我做媳妇儿的时候，我是真真切切地想过跟他一起好好过日子，把回城的名额让给其他人的。
蒋承哄着我开了荤的那天晚上，他搂着我，我和他贴着，听见他胸膛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我的背脊上抚摸着，他说：“念姿，以后你就是我媳妇儿，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我是真的以为我会和他有一辈子，可我却没想过，蒋承嘴里的一辈子这样短，又这样鲜血淋漓。
我深吸一口气，甩开了蒋承拽着我的手。
“他们是没手没脚吗？饿了不知道自己去做？非要做饭来张口的土地主，排着队等着我伺候吗！”
蒋承吓得捂住了我的嘴，转过去和那些人赔了笑脸，然后将我拽到角落里去。
“秦念姿，你发什么神经？大家伙儿上工累一天了，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到，他们会怎么想我！”
我抬头看向蒋承，他如今的面目在我眼里竟像魔鬼一样可憎。
“怎么，我到上榆村之前是家家户户都不开火的吗？我去上榆村小学教书站了一天，我不累吗？”
我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他，然后转身进了房间挂上门闩，院子里吵嚷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我的耳朵里。
“蒋哥，秦念姿怎么敢跟你甩脸子的啊？”
“就是，如果不是蒋哥这两年来那么帮她，她上哪儿挣那么多公分？真是不识好歹的***。”
我站在窗户后头看他们，蒋承任由那些污言秽语从那些人的嘴里钻出来，他就那么坐在那张长板凳上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表情。
林暖放下了她摸着辫子的手，走到蒋承身边。
“蒋承哥，你也别怪念姿姐，她教书也挺忙的，这样吧，我今天给大家露一手，就当替念姿姐向你们赔罪了。”
林暖说着转身就要往厨房去，却被蒋承抓住了手，他起身将林暖带着坐下，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算了，我去做吧，那厨房烧火灶的，到时候再呛着你。”
我看着蒋承头也不回地钻进厨房，好不容易消失的那点儿寒意又再一次钻了出来。
算起来，从我第一次下厨给蒋承做饭起，这一年多以来，他从未主动说过厨房的柴火烟会呛着我。
林暖比我还早两年到上榆村，可在蒋承眼里，林暖却是个受不得一点累也受不得一点苦的。
村子里不是没有人抱怨，气愤时也和林暖吵起来过，让她回家去当公主。
直到看到林暖梨花带雨的样子，蒋承就会永远把她挡在身后。
我是第一次见到蒋承那个样子，不顾一切地护着一个人。
“林知青是来帮我们建设农村的，当然和你们这些从小在泥里滚着长大的丫头片子们不一样！”
蒋承大概忘了，我也不是从小在泥里滚着长大的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