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萧彻
长信宫的鎏金铜漏滴答作响,像是要把夏栀的心跳声也一并吞进这死寂的殿宇里。她跪在冰凉的汉白玉地面上,裙摆被冷汗浸得发皱,抬头便能看见御座上那道明黄身影——新帝萧彻刚登基三日,龙颜未褪的少年气里裹着淬了冰的威严,指节分明的手正捏着一卷明黄圣旨,墨字“赐死”二字像两把尖刀,扎得她眼尾发疼。
“夏氏栀,为废后心腹,勾结外戚构陷忠良,罪证确凿。”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在夏栀的耳膜上,“今陛下念及旧朝薄情,赐白绫三尺,于长信宫偏殿自裁,钦此——”
“陛下饶命!”夏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前扑了两步,膝行着抓住阶下垂落的明黄帘幕,指腹攥得发白。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三天前还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肝古风权谋游戏《大靖秘史》,为了解锁男主萧彻的隐藏剧情,熬了两个通宵才在游戏论坛找到一份未公开的线索档案,可闭眼再睁眼,就成了游戏里活不过第三集的炮灰夏栀——废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偏偏赶在新帝清算旧党时撞了枪口。
殿内的禁军已经上前一步,冰冷的刀鞘抵住了她的后背,夏栀能感觉到那股慑人的寒气顺着衣料渗进来。她知道按原剧情,自己此刻该哭着求饶,最后被拖出去用白绫勒死,可她不能死——她还没找到回去的办法,更不甘心就这么成了游戏里的垫脚石。
慌乱间,脑海里突然闪过论坛里那篇线索档案的内容:萧彻母妃早逝,旧居在宫西偏苑的凝芳殿,遗物中藏着一枚刻着“彻”字的暖玉,是他幼时与母妃的信物,这段往事从未载入正史,游戏里只有触发隐藏任务才能解锁。
“陛下!奴婢有一事相告,关乎先惠妃娘娘的凝芳殿!”夏栀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
这话像一道惊雷,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传旨太监的手僵在半空,御座上的萧彻原本淡漠的眼神骤然一沉,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带着审视与探究:“你可知惠妃是朕的母妃?妄议先妃,罪加一等。”
夏栀的心跳得更快,手心全是冷汗,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恳切:“奴婢不敢妄议,只是奴婢曾在废后宫中当差时,偶然听闻废后曾派人去过凝芳殿,似是要寻一件先妃娘娘的旧物,奴婢当时只当是寻常琐事,今日临刑才想起,此事或许关乎陛下,不敢隐瞒。”
她刻意模糊了细节,既没有暴露自己知道“暖玉”的事,又点出了“旧物”这个关键信息,留足了悬念。果然,萧彻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他从御座上站起身,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台阶,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废后要寻母妃的什么旧物?你既知晓,为何不早说?”
夏栀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压迫感,那是帝王独有的威严,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慌。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与害怕:“奴婢只是个宫女,废后行事向来隐秘,奴婢不敢多问,更不敢外传。今日若不是陛下赐死,奴婢怕这事儿要烂在肚子里,辜负了先妃娘娘的在天之灵……”
她说着,眼泪顺势落了下来,滴在汉白玉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萧彻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惶恐,却没有半分撒谎的闪躲,倒让他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夏栀,昨日审问时还吓得话都说不清,今日临刑却突然敢提及母妃的旧事,言行反常得很。
“陛下,此女分明是为了活命编造谎言,应当即刻行刑,以正国法!”旁边的禁军统领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夏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萧彻此刻只要一句话,自己就会立刻被拖出去。她屏住呼吸,等着萧彻的决定,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萧彻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夏栀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她攥着帘幕的手上——那双手纤细白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倒不像是常年做粗活的宫女的手。他沉吟道:“凝芳殿自母妃逝后便已封存,废后若真派人去过,必有痕迹。此事蹊跷,暂且留她一命。”
他顿了顿,看向禁军统领:“将她禁足在长信宫偏殿,派人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与她接触。待朕查明此事,再做处置。”
“陛下!”禁军统领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萧彻一个眼神制止了。
“退下吧。”萧彻的声音恢复了淡漠,转身走回御座,重新拿起桌上的奏折,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传旨太监收起圣旨,朝禁军使了个眼色。两名禁军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夏栀,动作虽重,却没有再用刀鞘抵着她。夏栀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把里衣浸透,却感觉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被架着走出长信宫正殿,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夏栀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那座巍峨的宫殿——刚才离得太远,她没能看清萧彻的全貌,只记得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这个男人,比游戏里设定的还要难琢磨,自己这次虽然暂时保住了命,可禁足偏殿只是权宜之计,若不能尽快找到新的突破口,迟早还是会被灭口。
“快走!别磨蹭!”旁边的禁军推了她一把,语气不耐烦。
夏栀踉跄了一下,连忙跟上脚步。长信宫的偏殿在宫殿西侧,偏僻又冷清,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半人高,只有一间破旧的正房,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就哗啦作响。禁军把她推进屋里,“哐当”一声锁上了门,留下一句“老实待着,别想着逃跑”,便转身离开了。
夏栀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上,看着这间破败的屋子——土墙斑驳,屋顶漏着光,墙角堆着几捆干柴,桌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唯一的家具是一张铺着破草席的土炕。她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活下来,却要在这种地方待着,连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不过,活着就有希望。夏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脑海里的游戏线索——萧彻的母妃惠妃,其实并非病逝,而是被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废后)陷害,饮毒酒而亡,这件事萧彻一直心存疑虑,却没有证据。游戏里,玩家需要找到惠妃的遗物暖玉,再结合废后当年的侍女的证词,才能帮萧彻查明真相,解锁“母子情深”的隐藏剧情,同时获得萧彻的信任。
现在,自己已经用“凝芳殿旧物”引起了萧彻的注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萧彻主动去查凝芳殿,找到暖玉。可自己被禁足在这里,连门都出不去,怎么把消息传出去?
夏栀走到窗边,扒着破洞往外看——院子门口守着两名禁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她叹了口气,坐在土炕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废后虽然被废,但她的旧部还在宫里,说不定有人知道惠妃的旧事,自己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可怎么联系上废后的旧部呢?夏栀皱着眉头,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夏栀连忙站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口——是禁军送晚饭来了?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禁军,而是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小宫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米饭和一碟青菜。小宫女看到夏栀,愣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小声说道:“姑娘,这是你的晚饭。”
夏栀看着她,心里一动——这个小宫女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清澈,不像是有心机的人。她试探着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来给我送晚饭?”
小宫女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声音更低了:“我是长信宫的洒扫宫女,姓林,大家都叫我小林子。禁军大哥让我来给姑娘送晚饭,还说……还说让姑娘别乱跑。”
夏栀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走到小林子面前,压低声音,语气恳切地说道:“小林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不是坏人,是被冤枉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陛下,可我被禁足在这里,出不去。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一句话传给陛下身边的李公公?”
小林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姑娘,我不敢!陛下有旨,不让任何人跟你接触,我要是帮了你,会被砍头的!”
“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夏栀从怀里掏出一支银簪——这是她穿越过来时,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是废后赏给她的。她把银簪塞到小林子手里,“这个给你,你只要把‘凝芳殿西厢房第三块地砖’这句话传给李公公,就可以了。这句话很重要,关系到先惠妃娘娘的清白,陛下知道了,不仅不会怪你,还会赏你。”
小林子握着银簪,手不停地发抖,眼神里满是犹豫——银簪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要是被发现了,就是杀头之罪。她看了看夏栀,又看了看手里的银簪,纠结了半天,最终咬了咬牙:“姑娘,我信你一次。但我只能试试,能不能传到李公公耳朵里,我不敢保证。”
“谢谢你!”夏栀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你放心,只要这句话传出去,陛下一定会明白的。”
小林子把银簪藏进怀里,端起空托盘,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夏栀:“姑娘,你千万别跟别人说我来过。”
夏栀点了点头,看着小林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凝芳殿西厢房第三块地砖”——这是游戏里藏着暖玉的位置,只要萧彻知道了这个线索,一定会去凝芳殿查证,到时候真相大白,自己就能彻底摆脱嫌疑了。
接下来的几天,夏栀就在偏殿里等着消息。禁军每天只送两次饭,除了小林子偶尔会趁送水的时候偷偷跟她说几句话,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小林子说,她已经把话传给了李公公,可李公公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别多管闲事。
夏栀的心又沉了下去,难道萧彻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还是李公公没有把消息传上去?她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杂草一天天长高,心里越来越焦虑——她不知道萧彻什么时候才会查凝芳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偏殿里待多久。
直到第五天晚上,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锁的声音。夏栀连忙站起身,警惕地看着门口——是要杀自己了吗?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禁军,而是一个穿着紫色蟒袍的太监,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和太监,手里捧着衣物、被褥和食盒。紫色蟒袍的太监走到夏栀面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夏姑娘,咱家是陛下身边的李忠,奉陛下之命,来接姑娘去凝芳殿。”
“凝芳殿?”夏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萧彻果然去查凝芳殿了,而且找到了暖玉!她的心里一阵激动,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李忠笑着点了点头:“陛下在凝芳殿等姑娘,姑娘快随咱家走吧。”
夏栀跟着李忠走出偏殿,外面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她坐上马车,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熟悉的宫道——从长信宫到凝芳殿,要穿过大半个皇宫,马车走得很慢,夏栀的心里却越来越紧张。她不知道见到萧彻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马车停在凝芳殿门口,夏栀跟着李忠走进殿内。凝芳殿比她想象中还要冷清,殿内的家具都蒙着白布,落满了灰尘,只有正厅的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桌子上的一个锦盒。
萧彻坐在桌子旁边,手里拿着一枚暖玉,正低头看着。暖玉通体洁白,上面刻着一个“彻”字,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听到脚步声,萧彻抬起头,看向夏栀,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反而多了几分复杂。
“你知道这暖玉藏在西厢房第三块地砖下?”萧彻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夏栀伏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回陛下,奴婢也是偶然得知。”
萧彻沉默了片刻,把暖玉放回锦盒里,站起身,走到夏栀面前,弯腰扶起她:“起来吧。母妃的冤屈,多亏了你才得以查明。废后派人去凝芳殿,就是为了销毁这枚暖玉,因为暖玉的背面,刻着她当年陷害母妃的证据。”
夏栀抬起头,看着萧彻——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还有几分探究。她知道,自己这次不仅保住了命,还获得了萧彻的信任。
“陛下,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夏栀连忙说道,语气恭敬。
萧彻看着她,突然笑了笑:“你倒是个聪明的姑娘。以后,你就留在凝芳殿吧,负责打理母妃的旧居。”
夏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萧彻这是要把自己留在身边,既是信任,也是监视。她连忙躬身行礼:“谢陛下恩典,奴婢定当尽心尽责。”
萧彻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色,语气低沉:“母妃要是知道,她的冤屈能在今日昭雪,一定会很高兴的。”
夏栀站在原地,看着萧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感慨。她原本只是想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活下去,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改变了剧情,还帮萧彻查明了他母妃的冤屈。或许,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一件坏事。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夏栀却感觉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自己的新生活,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