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恍惚中,我来到了学校运动会的现场。
操场中正在举行拔河比赛,处处都是喧闹。
我讨厌吵闹的场合,容易头疼。
突然一阵光影闪现,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变成一根缆绳。
两边选手蓄势待发,我陡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恐惧迅速在心中蔓延。
我拼命想逃跑,可是被所有人死死地攥在手里,根本动弹不得。
伴随着无数的欢呼声,巨大的拉力将我扯向两边,把我的灵魂一点点撕裂。
有个声音在说,你逃不掉。
我哭喊着求他们停下,他们却仿佛听到了冲锋的号角,在欢呼中更加用力,直到我在绝望中彻底陷入黑暗。
6
当我重新找到光明时,正躺在医院里。
母亲守着我,满脸都是横七竖八的泪痕。父亲也坐立不安,眼睛红肿。
他们还是爱我的,真好。
见我睁眼,父亲惊喜高喊醒了醒了就要凑上来。
母亲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推开他:“你还有脸高兴!你就知道在面外打麻将,还不接我电话。”
“要不是医院通知,你到现在都不知道闺女吃安眠药自杀,你算个什么爹!”
父亲脸上的愧疚一闪而逝,但很快组织语言反击:“你不把安眠药收好,直接放客厅里,哪有人这么干的!分明是你害了咱闺女!”
两人你来我往,声音越来越大,这是他们最有活力的时刻。
一旦激情上脑,言语的恶毒程度,只取决于他们的词汇量。
医生在旁边一脸尴尬,说了好几遍要保持安静,病人要休息。
没用。
我全身无力,起身都困难,更不可能跑到姑姑家。
我不禁想起昨晚的梦。本该梦过无痕,我却记得无比清晰。
幸运的是,药劲还没过去,我脑子木木的。眼中映着他们恨不得对方死的架势,情绪居然没太大波动。
我吃力转头,伸手拨弄床头桌上的水杯。
水杯打翻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在病房中回荡。
“我没有自杀。”
父母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齐回头看着我。
“我没有自杀。”我又强调一遍。
“真是这样?”
“真的。我想着周末多睡会,不小心药吃多了。”
他们信了我的话,齐齐松一口气。医生趁机重申一遍病房纪律:“病房里不得大声喧哗,以免影响病人休息。”
二人偃旗息鼓。母亲说满脸都是泪太难看,要去洗把脸。
医生摸摸我的额头,小声叹息:“可惜了,这么聪明懂事的孩子。”
父亲耳朵尖,听到这话急了:“什么可惜?是不是有后遗症?医生,请您多费心,不管花多少钱都...”
医生打断他的话:“不用担心,发现的及时,没伤到大脑。”
“那为什么说...”
医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只是随便感慨一下。孩子没问题,生理上没有问题,我保证。”
我需要安静休息,医生很善解人意的把父亲也赶出病房,只留他和我。
“我还有什么能做的么?”
我不知道怎么会和陌生人问这个。
这话没前没后,但医生听懂了。
“你什么都做不了。”
我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啊。”
医生回答:“或许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婚姻该有的样子。”
“他们还能变好么?”
医生怜悯的摇头:“不要试着去改变你的父母。你那点阅历见识,还不足以改变他们。”
“那..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医生沉默良久,宣布我前半生的命运:“等你成年了,考一所好大学,就解脱了。”
是啊,去远方的大学,就能摆脱他们。
可我现在才8岁。
我能撑到那个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