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突然咧嘴一笑。
他记得灵台墟出来不到百步就是静安宫,里头关着那位连奴才都能踩两脚的七殿下季闻韶。
「算你倒霉,」
小太监揪着猫后颈拎起来,顺手往静安宫方向一抛,「找你那晦气主子作伴去!」
「咚!」
白猫好巧不巧,重重摔在静安宫外的门槛上又翻身倒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福安还不解气,又捡了块碎石砸过去:「死透点儿!」
碎石擦过猫耳,在宫墙上撞出「啪」的一声闷响。
福安走了。
恍惚间,郁从暄只觉得脏腑移了位置,连那三魂七魄都要离了体。
妖力也施展不出来。
此刻若有人路过此处,定会惊讶于那白猫眼底的悲怆,甚至要惊呼一句「妖怪」。
知晓郁从暄秘密的如今仅陛下一人,哪怕他的猫身叫灵台墟的宫人找到了,他们也不会将之与当朝国师相联系起来。
郁从暄一时竟不知自己当是何心情。
这里……
猫耳动了动,郁从暄记得当今陛下的第七子因母亲身份低微不受喜爱,自幼就被随意扔到了这冷宫里。
刚才见那小太监的态度,只怕平日里没少合伙欺负他。
身上的痛一阵一阵袭来,郁从暄索性闭眼不想了,大不了等妖力慢慢恢复。
就在他意识朦胧间,身前破败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手执斧头的清瘦人影闯入了郁从暄的视线。
季闻韶本来正在院中劈柴。
静安宫说是冷宫,其实更像个漏风的破院子。一边厢房塌了半边,他只能住在勉强完好的东偏殿,冬日里,每日领的炭火总是被明里暗里克扣,他只好自己砍些枯枝凑合。
忽然间,墙外传来的闷响让他动作一顿。
这动静季闻韶再熟悉不过,往日里哪个宫人在其他主子那里受了气,经过静安宫门前时总会朝门口丢几块石头,有时是鸟兽的尸体。
待宫人们解气了,笑开怀了,骂骂咧咧走了,季闻韶才会出来查看。
季闻韶抹了把汗往外走,宫门外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白毛堆在台阶下,远看像谁丢了的绒领子。
走近了,季闻韶才看清楚这是只猫,雪白的毛被血黏成一绺一绺的,身下的石板早已经染上了深色。
这回还是死尸。
季闻韶微微蹲下来,手指方触到猫咪后腿,那白猫似是无意识地蹬了一下。
再轻轻碰了碰猫的心脏处,很微弱,但还跳动着。
「命挺硬。」
又是摔伤断骨,又是寒冬,竟还留着一口气。
季闻韶当即脱下外衫把猫裹住,一手将之轻轻托进怀里,一手提着斧头进了院子。
白猫似是痛醒了过来,在布料里微弱地挣了挣,伸出粉舌,就近舔了下皮毛上的血渍。
季闻韶眉梢微挑,没看见不远处灵台墟顶端,最后一根悬垂的缘丝正无声断裂,飘落于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