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母缘。
仪式结束时,我没有哭,也没有闹。
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阿聆小小的灵位,被置于另一个男人的牌位之下,仿佛成了别人的陪葬品。
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从生到死,甚至到死后,都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成全另一个人的大义。
而我这个生母,连悲伤和怀念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我被下人“请”回了东院。
裴时衍再也没有出现。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彻底被击垮了。
我听到冯管家在院外,对他身边的小厮低声说。
“王爷说了,让她静几天。女人家闹脾气,闹够了,饿几顿,自然就明白自己的本分了。”
那小厮谄媚地附和。
“就是,离了王府,她一个被夫家厌弃的女人,还能活不成?”
“王爷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西院的阿瑾少爷身上,那才是我们王府未来的希望。东院这位,算是废了。”
我坐在屋里,听着这些话,内心毫无波澜。
废了?
不。
是新生。
当一个人失去所有,连最后的精神寄托都被人以最残忍的方式碾碎时,她便再也无所畏惧了。
裴时衍以为他赢了,他重新夺回了掌控权,将我这个不听话的棋子死死按在了棋盘上。
他太傲慢了。
他从来不屑于去了解我。
不知道我出身医药世家,熟读医理,精通香料。
更不知道,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远不止那株被他赏给别人的百年人参。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培养阿瑾身上,亲自教他读书习字,将他视若珍宝,悉心栽培,要将他培养成裴家最耀眼的继承人。
东院,被他彻底遗忘。
这正合我意。
在王府的最后一晚,我将那些封存好的箱子,全部搬到了院子里。
白玉簪,火狐裘,名家字画,珍稀古玩……
所有他曾赠予我的东西,所有象征着我们过去情分的物件。
我亲手点燃了火把。
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
我看着那些曾被我视若珍宝的东西在火中卷曲、变形、化为灰烬。
就像我那可笑的、一厢情愿的爱情。
烧吧。
烧得越干净越好。
我转身回房,没有再看一眼。
行囊早已收拾妥当。
里面只有一本医书,和我贴身收藏的那张小像。
足够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我推开东院的角门,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困住我数年的牢笼。
裴时衍,柳拂衣。
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