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边传来瓷勺刮碗的声响,孟玲玲端着红糖水倚在门框上,笑吟吟道:“姐姐找这个?”
她晃了晃盖着红戳的信纸,糖水泼在泥地上像一滩血。
“还给我!”我扑过去,她突然尖叫着往后仰。江砺冲进来时,正看见孟玲玲跌坐在碎瓷片里,掌心渗出血珠。
“云瑶你疯了?”他扯住我胳膊,军装上的铜扣硌得我生疼。
“玲玲不过是来送鸡汤……”
“鸡汤?”我指着她脚边的碎碗冷笑,“红糖水能下奶,可惜你儿子都七岁了。”
孟玲玲的啜泣戛然而止。江砺脸色骤变,扬起的巴掌带起疾风,却在半空被我的眼神冻住。他喉结滚动:“去卫生院。”
“该去的是她。”我甩开他的手,“以前你也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
“江大哥!”孟玲玲突然揪住他衣角,含泪道:“小明咳血了!”
她摊开的掌心赫然一抹猩红,江砺瞳孔紧缩,打横抱起她就往外冲。
我望着他们消失在晨雾里,转身从鸡窝掏出备用介绍信——昨夜看见孟玲玲在院墙外晃悠时,我就多了个心眼。
“孟老师!”邮差在篱笆外喊,“加急电报!”
父亲:“速归,校方要求本周报到。”我盯着落款日期,指尖发颤——竟是三天前的电报。
算算时间,不多了。
我必须尽快做决定。
这时院门外传来吉普车的轰鸣,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下车立正:“孟同志,孟部长派我们来接您。”
我犹豫了几秒,忽觉腹中一阵绞痛。
警卫员注意到我惨白的面色,搀扶我上车担心道:“孟同志,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透过车窗看到对面的江砺抱着小明,和孟玲玲一起在路边左顾右盼地拦车,下意识低下头,咬着牙道:“别停,继续开,去县城里的诊所。”
那边的江砺没拦到车,看着这辆牌照不一般的吉普车与自己擦肩而过,留下尾气轰鸣,心口莫名隐隐不安,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
孟玲玲惊慌道:“江大哥,小明咳血更厉害了!”
“我送他去县城里的医院!”江砺二话没说,回村里借了一辆自行车,硬是载着这娘俩去了县里。
我并不知道,江砺和孟玲玲也带着孩子来到了跟我同一家医院。
此时的我,正从大夫口中得知遗憾的噩耗:“很抱歉,同志,你的孩子没保住。”
“你这个月份最容易流产,但我想,应该是误服了某种堕胎药物。”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了孟玲玲昨晚在我家鬼鬼祟祟的举动。
她今早还破天荒地用了我家锅灶,给我泡红糖水。
还有那个镇上的老大夫,似乎是她的某个亲戚……
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但精疲力尽的我,已经无力去追究。
“孟同志,要不我跟孟部长说一声,您先在住院几天休息再看情况接您回城吧?”警卫员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