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奶奶的缝尸针,成了镇上唯一的女性缝尸匠。
那天,警察送来一具被肢解的女尸,要我复原容貌。
我掀开白布,发现死者竟是我三天前还活蹦乱跳的闺蜜。
她的胃里藏着一枚婚戒,内壁刻着姐夫的名字。
而姐姐昨天刚笑着告诉我,姐夫出差了。
我捏着针的手开始发抖,因为尸体嘴唇的缝合线突然崩开。
她无声地对我说:「快跑。」
白布掀开的瞬间,消毒水的味儿混着一股甜腻的腐败气息,猛地呛进喉咙。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是没见过惨烈的尸体,跟着奶奶学了十年,什么场面都见识过一些。
但这一具,不一样。
躯干和四肢被利落地分割成几大块,切口整齐得可怕,像是行家的手笔。
皮肤是一种不均匀的蜡白色,有些地方透着诡异的青紫。
头颅被小心地放在一旁,长发纠缠着暗红色的血痂,覆盖住了面容。
刑警队长老林站在旁边,脸色凝重。「小悦,辛苦你,尽量把脸复原。家属想见最后一面。」
我点点头,没说话。喉咙发紧。
戴上乳胶手套,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我拿起放在托盘里的缝尸针,奶奶传下来的,银色的细长针身,泛着老旧温润的光。
我拨开那黏腻的长发,准备开始工作。
首先得清洗。
用蘸了温水的软布,一点点擦拭脸上的污垢和血渍。
这一行动作必须轻柔,不能损坏任何可能存在的细微证据,也不能伤了「客人」的尊严。
这是奶奶立下的规矩。
布拂过额头,掠过眉骨,向下,擦过紧闭的眼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眉眼轮廓,太过熟悉。
手指有些发僵,我强迫自己继续。擦过鼻梁,那微微上翘的鼻尖……擦过嘴唇,左边唇角有一颗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淡褐色小痣……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猛地崩断。
不可能!
我颤抖着手,更快地擦拭掉剩余的血污,一张完整而苍白的面孔,彻底暴露在冰冷的无影灯下。
是俞薇薇。
我大学四年的室友,睡在我上铺的姐妹,三天前还挽着我的胳膊,在街边奶茶店吐槽她新交的男朋友不够体贴的闺蜜。
现在,她变成了一堆冰冷的、被肢解的肉块,躺在我面前的工作台上。
视觉冲击力太过猛烈,我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后退一步,腰狠狠撞在身后的器械车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怎么了?」老林立刻上前一步,关切地问。
我张着嘴,大口喘气,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向工作台。
老林顺着看去,眉头紧紧锁住,他显然认出了俞薇薇。他看过我们的合影。「……是她?」
我闭上眼,用力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悲伤,是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我。
怎么会是俞薇薇?
谁会对她下这种毒手?
「……继续吗?」老林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忍。
我靠在冰冷的器械车上,缓了好几分钟。奶奶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总说,入了这行,就得把惊和怕都压进心底,送「客人」体面上路,是唯一的责任。
我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水和冷汗。
走到工作台边,重新拿起针和线。
手还在抖,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俞薇薇的脸需要缝合,一些细微的破损需要处理。
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她看起来,尽量安详。
清理工作继续。接下来是躯干部分。
当我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她胃部区域残留的污物时,指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异样的东西。
很小,藏在胃的褶皱里。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脊椎。
我看了老林一眼,他示意我继续。
我用镊子,极其轻柔地,将那个东西从黏腻的胃容物中夹了出来。
在水龙头下冲净。
是一枚戒指。
铂金的指环,款式简洁,中间镶嵌着一颗不大的钻石。女款。
我捏着戒指,走到灯光更亮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转动戒圈,看向内壁。
那里刻着字。
不是俞薇薇的名字,也不是任何我所知道的,可能和她有关的男人的名字。
刻着两个清晰的英文字母:L&Y。
永结同心。
这两个字母,像两把烧红的铁锥,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L,是林峰,我姐夫的名字。
Y,是叶倩,我姐姐的名字。
这枚婚戒,是我亲眼看着姐夫林峰,在婚礼上为我姐姐叶倩戴上的。
内壁刻的,就是他们的名字缩写。
它怎么会在这里?
它怎么会,在俞薇薇的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