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出差了。
昨天姐姐来给我送她炖的汤时,还笑着跟我说,林峰去外地开会了,要下周才回来。
汤很鲜,姐姐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温柔。
可现在,姐夫的婚戒,从我被肢解的闺蜜的胃里,被我亲手取了出来。
出差?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疯狂滋生。
林峰真的出差了吗?
俞薇薇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和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姐姐昨天那温柔的笑容,此刻在回忆里,变得无比诡异,令人遍体生寒。
我捏着那枚戒指,像是捏着一块烧红的炭火,指尖滚烫,却又冷得刺骨。恐惧像无数细密的针,扎遍全身每一个毛孔。
工作台上,俞薇薇被拼接起来的尸体静静地躺着,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骇人的秘密。
我该怎么办?
报警?把戒指交给老林?
然后呢?告诉他们,这戒指是我姐夫的?告诉他们,我姐姐昨天还笑着告诉我姐夫出差了?
证据确凿,林峰立刻会成为头号嫌疑人。
那姐姐呢?她知道吗?她参与了吗?还是说……她也遇到了不测?
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可怕的猜想相互撕扯。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目光下意识地,又落回了俞薇薇的脸上。
我刚刚缝合好的,她的嘴唇。
那是我特意选的最接近肤色的肉色细线,针脚细密,几乎看不出痕迹,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安详地沉睡。
可是现在,就在我的注视下,那嘴唇缝合线的中间,一点点,绷开了一个小口子。
像是有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撑开了它。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放大。
线绷开的范围越来越大,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口腔组织和苍白的牙齿。
然后,那嘴唇,就那样维持着一个怪异的、被撕裂开的形状,不动了。
无声地,对我做出了一个清晰的口型。
我读过唇语,奶奶晚年听力不好,我学过一点。
那口型分明是——
「快跑。」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我死死盯着俞薇薇无声张开的口型,那两个字的余韵像实质的冰锥,钉在我的耳膜上。
快跑。
跑?从哪里跑?为什么跑?
是林峰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工作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粗重得不成调的喘息声,还有心脏擂鼓般撞击胸腔的闷响。一下,又一下,震得我手脚发麻。
「小悦?」老林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他听到我刚才撞到器械车的动静了。
不能让他进来!
不能让他看到这枚戒指!至少现在不能!
我猛地回过神,几乎是凭借本能行动。
一把攥紧手心里的戒指,冰凉的金属几乎要嵌进肉里。
另一只手迅速扯过旁边的一块小白布,盖住了俞薇薇的头脸,包括她那无声示警的嘴唇。
「没……没事!」我扬声回答,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不小心碰掉了东西,马上就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必须先把眼前糊弄过去。
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用力拍打脸颊。刺骨的寒意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如纸、挂着水珠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茫然。
俞薇薇在警告我。
用她死后残存的一丝本能,或者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力量,警告我危险临近。
这危险,来自于那枚戒指代表的人——林峰?还是来自于……知晓戒指在我手中的,可能存在的其他人?
姐姐温柔的笑脸再次浮现,与胃里取出戒指的触感、俞薇薇无声的口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无比惊悚的画面。
老林还在外面等着。我必须完成工作。
我走回工作台,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重新拿起针线。
这一次,我缝得很快,几乎是机械地操作着。针脚不如之前细密均匀,但我顾不上了。
我得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最后一线收尾,打结,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