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耳中嗡鸣,意识恍惚。
未婚妻?这个词猛然划过我的脑海。
难道眼前这人是赫连放?!
正犹豫间,对方默默拉下面罩。
显露出一张清峻的面容。
是他!那传闻中声名狼藉的京城赫家浪荡子——赫连放!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此刻哪有半分传闻中的落魄样子?
与传言中的浪荡子形象截然不同。
震惊之间,血继续从手臂的伤口源源不断涌出。
那些伤痕交错的鞭伤又开始作痛。
我试图站起,双腿却如同灌了铅,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别动。”赫连放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他单膝跪地,轻柔地扶起我,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小心。
我靠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力量。
“黑风寨的余孽。”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被制服的蒙面人。
“还有御风镖局的狗腿子。”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御风镖局?我们自己的人?
难怪他们的武功路数如此混杂,既有江湖门派的影子,又有镖局特有的招式。
赫连放修长的手指从怀中取出一枚乌木骰子,上面刻着一个“判”字。
“千面判官?”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
传闻中的神秘人物,专断江湖是非,执掌生死大权。
他将骰子放在我掌心,温热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
“这是我的信物。”他深邃的眼睛注视着我,“看来,你选我做夫婿,并非完全是权宜之计?”
我愣住了,无法回答。
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会选他?
疑惑、警惕和一点点希望在心中交织。
眼前这个男人,哪里是传闻中的浪荡子?
他眼中没有半分轻佻,只有深不见底的智慧和凌厉。
我被他看穿的感觉让我既恼怒又恐惧。
“你的伤很重,不能回镖局。”他低声说,眼神扫过我背上的鞭痕,眸色暗沉。
“否则他们会知道你没死。”
他带我离开黑风崖,避开大路,穿过幽深的林间小道。
每一步都是煎熬,但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软弱。
月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再坚持一下。”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柔却坚定。
我们来到城郊一处隐蔽的宅院,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却有暗哨森严。
赫连放带我进入一间雅致的房间,灯火通明,已有人准备好了药物和热水。
一位老医者上前为我处理伤口,动作娴熟而轻柔。
“你必须休息。”赫连放站在一旁,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关切。
“等你好些,我们再详谈。”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但心中的疑惑却更深。
赫连放推门而入,他换了一身素雅长袍,气质沉稳,哪有半分浪荡子的影子?
“能走动吗?”他问。
我点点头,勉强下床,随他来到一间书房。
“你就是千面判官,为何选择现身帮我?”我开门见山。
他苦笑一声,倒了杯茶递给我:“因为十年前御风镖局的惨案。”
我浑身一震,几乎握不住茶杯。
父母的惨死,十年来日日夜夜的煎熬。
“那批贡品丝绸的劫案,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的声音平静,却字字诛心。
“目的不仅是贡品,更是为了除掉你的父母,以便他们的棋子能够掌控镖局。”
我脑中轰鸣,血色在我眼前弥漫。
我是如何在血泊中发现他们的尸体,如何不明白为何这样的惨剧会降临。
“他们是谁?”我声音颤抖,尽管心中早有猜测。
“林惊澜、慕容珏、萧逸尘。”赫连放一字一顿,“他们的父辈与黑风寨勾结,害死了你父母。”
“而他们,正步其后尘,试图完成父辈未竟的事业。”
我眼前发黑,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那三个我曾经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男人,竟是我父母的仇人?
“我知道你听见了他们与翠儿的那些话。”赫连放直视我,语气冰冷。
我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看向他。
他知道?他竟然连那个腌臜的计划都知道?
我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恶心和屈辱。
“他们的计划,远比你想象的更卑劣。”赫连放继续道。
“那个丫鬟,不过是他们用来踩踏你的棋子。”
翠儿,那个表面柔弱无辜,实则恶毒狠辣的丫鬟。
她对我做的一切,原来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嘲笑,羞辱,陷害,甚至想让我被那些蒙面人凌辱。
我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冰冷的愤怒渐渐压下了恶心和屈辱。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听到赫连放确认了我的猜测,我反而平静下来。
心如死灰之后是烈火焚烧般的恨意。
我从怀中取出那本被撕毁的账册残本,轻轻放在桌上。
那是我母亲用生命留下的线索。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赫连放接过账册,翻看几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正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证据。”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白镖头,你想报仇吗?”
“想夺回一切,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吗?”
他的话语在我心中流淌。
“千面判官,可以成为你的刀。”
我望着窗外的阳光,想起这些年来的屈辱与痛苦。
想起父母惨死的模样,想起三位师兄对我的嘲笑与鞭打。
想起翠儿得意的笑容,想起那些试图摧毁我的一切。
一股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决绝从心底升起。
“我愿意。”我缓缓说道,声音坚定如铁,带着杀意。
赫连放眼中闪过赞赏,伸出手,与我相握。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是白落梅,御风镖局唯一的继承人。
也是即将化身为厉鬼,向所有仇人索命的复仇者。
复仇的火焰已在心中点燃。
再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