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早亡,
嫁妆虽不算丰厚,
却也有一定数目。
这些年我一心扑在侯府,
与谢佑安本以为会相濡以沫,
不分你我。
我让春桃依照嫁妆单子,
将属于我的物件一一清点出来,
趁着夜色送出侯府。
又吩咐管家盘点皇后赐给我的几间铺子,
准备更换铺中的人手。
还让家丁清除府中 “我” 的痕迹,
尤其是这些年我在府中种下的花花草草。
最后,
我亲自整理自己的行装,
东西其实并不多,
主要是一些首饰。
这块鸳鸯玉,
是皇后娘娘让我选夫婿时,
我担心谢佑安对我无意,
又不便拒婚,
便送他一个香囊,
他回赠给我的。
收到鸳鸯玉的那晚,
我开心得整夜未眠。
这只凤钗,
是归宁日谢佑安特地送给我的,
他说我虽无 “家” 可归,
日后大可将侯府当做自己的娘家,
我感动得暗自落泪。
这枚同心佩,
是成婚第一年新年,
谢佑安一早拿给我的,
我与他一人一只。
还有这枚戒指、
这支簪子、
这块绿翡……
他曾经待我那般好,
让我一度深信他真的爱我,
可这般美好,
仅仅维持了一年。
后来,
“碧禾,侯府这么大,你非要在书房等我吗?”
“碧禾,我忙,你自己待着去,嗯?”
“沈碧禾!你烦不烦啊!”
诸如此类的话语越来越多。
在洛傲霰出现前,
谢佑安就已对我厌烦了。
我将谢佑安送我的首饰、
衣裳以及一应小玩意儿,
都留在了房中。
嫁衣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
我不想膈应新人,
便直接将其烧毁。
半个月后,
铺子换好了人手,
从此与侯府再无干系。
前庭、
后院,
该清理的都已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新租了一处宅子,
搬走那天,
春桃哭得泪人一般:
“要不再等等…… 侯爷,侯爷怎么会舍得夫人……”
我纠正她:
“不是夫人了。我不好直接拿你的身契,等他回来,我就来接你。”
我为春桃擦掉眼泪。
这时,
管家举着一封信,
兴冲冲赶来:
“夫人,侯爷…… 侯爷快马送来的信,叮嘱务必看着您亲自打开!”
春桃双眼一亮:
“定是侯爷知晓自己的错处,写信来赔不是了!夫人,快打开看看!”
我望着那封信,
谢佑安多年不曾给我写信了。
成婚前,
正是那一封封书信,
让我对他心生爱慕。
春桃催促道:
“夫人,快啊!这么厚一封,侯爷定是真心悔过的!”
我捏了捏手心,
终究还是接过信打开。
信中写道:
“我已找到傲霰,不日返京。傲霰清瘦许多,多备些桂花,她喜欢你做的桂花糕。傲霰的院子,可着手布置,她怕冷,喜阳。傲霰不爱蜀锦,专爱丝绸。湖蓝、柳绿、绯红、黛紫衬她。傲霰的首饰无须繁多,她素净,喜清雅。傲霰…… 傲霰…… 傲霰……”
洋洋洒洒十数页,
全是关于 “傲霰”。
最后一句竟是:
“傲霰孤苦,嫁妆便由你来为她准备吧,上心些。”
相识八载,
夫妻七载,
心底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就在这一刻,
彻底熄灭。
我平静地将信交给管家,
转身,
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