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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时间从3点50分到3点52分,明明只过去两分钟,却让我有一种过了两个小时的错觉,我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坐以待毙,自己也不是那样听天由命的人,即使是踹,也要把棺材给踹烂。
一想到这儿,我原本消沉下去的意志突然昂扬了起来,这很重要,在这种环境下,我需要昂扬的斗志来支撑我的意志。
我调整角度,因为闷热的关系,整个身体汗淋淋的,像是躺在一堆热乎乎黏糊糊的浆糊中一样不舒服,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恶心,因为我已经能闻见身体各个部位的汗臭味儿了,就好像一个一年不洗澡的人紧紧地抱住你,气味儿像粗暴的火车一股脑涌进鼻子里。
但好歹我把脚给蜷缩起来,这让蹬的时候有足够的发力点。
“好,一,二,三!”我给自己打气,与此同时,在狭小的棺材中,我的最有力的右脚狠狠地蹬了出去,对着顶上的棺材板。
纹丝不动。
我有点气馁,但很快地鼓励自己,“没事!加油,你能行。”我决定换一个思路,既然正踢不行,那就侧踹,按理来说棺材两边还是很脆弱的,我就不信我活生生一个大老爷们儿,会被几块木头给闷死。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次大幅度动作,关节各处的疼痛少了很多,如果不是条件限制,我感觉自己能做一个后空翻,这是一个好的迹象,我重新换了位置,皮肤跟寿衣的摩擦让我磨得生疼,这寿衣简直就像砂纸。
我敢肯定后背已经是红色的划痕了,混合着汗液,就好像伤口上撒了盐,又疼又痒,带着这股无名怒气,我狠狠地踹出去。由于我是侧着踹,要比正面蹬力气大得多,我自己都感觉棺材有轻微的震动,这似乎预示着我的生机。
等着吧,等我出去了,一定会弄清楚谁把我弄进这里面来,然后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想到这儿,我的力量又大了许多。可是让人沮丧的是,除了轻微的震动,这木板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固一点,当然,肯定不排除外面全是泥土的缘故。
也不知道他们给我埋得有多深,要是一米左右还好说,万一再深一点,即使踹破了棺材,我也会被挤进来的土给活活闷死。
这不是个万全之策,可是现在我连棺材都踹不破,出于无奈,我翻了个身,变成趴着的姿势,这样虽然十分狼狈,但在棺材里确实十分的好用,我把之前的电子表拿出来,用微弱的荧光去看被我踹的位置,那里虽然有一定的破损,但远远没有到达破碎的程度。
我沮丧地看着那个破损的地方,视野随着荧光的消失而变得黑暗,我狠狠地锤了底板,一时间痛哭起来,是那种既定的绝望带来的悲伤,一次次的希望被摧毁,到头来还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棺材里,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许是绝望的时候记忆力变得更好,我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似乎正是我在这里的原因所在。
我在黑暗中感受着手中的电子表,突然记起来,这似乎是我给我儿子的八岁礼物。
一切都接上了,我开始记起来一切。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不断呼啸着的救护车,还有那一双双形色各异的脚,正在我的眼前来来回回,如同动画中的蒙太奇。我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医院独有的气味。
是的,我因为心脏病突发被送进了医院,这点我记起来了,心脏中的巨疼让我心有余悸,我最后的视角是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照得我眼睛疼,照得我想睡觉。
我应该是死掉了,但是为何又会在棺材中活过来?这种离奇的事我只在新闻上见过几次,已经确定死亡的人突然活了过来,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包括我老婆带着八岁的儿子跟了另一个男人的事,这是我心脏病诱发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我脾气暴躁,可这不能怪我,我虽然家暴,但我是爱他们的,只是没人愿意相信。
所以我清楚地记得心脏病病发倒地的时候,还是一个路人拨打的急救电话。
这该死的婊子,我出去一定会狠狠地揍她一顿,正如我曾经做的那样。想必我的葬礼也简单得不行,所以才会草草地下葬,穿着这劣质的寿衣,就连我送给儿子的礼物,也被当成我的陪葬品,不,也许只是她想跟我做一个了结。
但终归只能是想想了,现在身处棺材之中,就连做一个舒服的姿势都是奢求。
我叹了口气,棺材里已经越来越闷热了,我呼吸一口已经维持不了几下动作,氧气正越来越稀薄,如同困在海底的潜水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氧气耗尽的那种绝望。
也许是因为缺氧的缘故,我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