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听闻,凌寒夜与沈茵茵吵架了。
不知他们吵的什么,但翌日两人就登门拜访来了。
沈茵茵瞧见我和殷岿各有各的院子。
她甜蜜地说,她与凌寒夜就如同平民夫妻一样睡在一个屋里,殷岿与我也该这样。
听闻这话,殷岿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皴裂。
我觉得,这像是沈茵茵的一种测试。
测试殷岿到底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想来,有朝一日,沈茵茵指挥殷岿与我行房事的姿势,他都会一一照办。
夜色静谧。
我爬上床榻之时,不可避免地与殷岿离得近了些。
他撇过头与我拉开了些距离,然后蹙眉道:「贺秋画,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你是殷家的主母,我希望你谨记这点。」
我哑然失笑。
他是觉得,我与他一样,在外头有个相好。
我原本不想理会他。
可许是月色太美,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道:
「夫君放心,我没有这种癖好。」
殷岿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一向端庄无趣的我会这样怼他。
他眸色冷了下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声音凌厉地警告道:
「我与茵茵之间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你休要这般坏她的名声!」
手腕上的疼痛令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并未用多大劲……」
他话音未落,血色已从薄薄的中衣渗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
父亲不满我脱离他的掌控,没有从这门亲事里捞些好处回去。
一只外头金玉璀璨、内部都是密密麻麻尖刺的镯子,牢牢戴在我手上。
等下次,我给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才会给我钥匙解开。
什么京城第一才女,什么名门贵女。
只是他装点贺家名声的工具。
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来的。
那只镯子就这么暴露在了殷岿面前。
刚刚殷岿这么一用力,尖刺戳破了我缠在里头的棉布,戳进了皮肉里。
「何人敢对你……」
「可以松手了吗?」
我与殷岿同时开口。
没了他的牵制,我起身去处理伤口。
这话也只是殷岿随口一问,他后来没再说什么。
想来,是毫不在意的。
我本以为这镯子得戴一段日子,没想到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暴雨致使山体塌陷,殷岿与沈茵茵双双遇难。
找到他们时,殷岿正把沈茵茵护在怀里,挡住了倒下的参天大树。
他半身月白的衣衫都已被染成了红黑色,嘴角溢出鲜血。
他佝偻着身姿,紧紧护着怀中人毫发无伤。
场面一时安静。
直到,凌寒夜喊了一声「茵茵」。
沈茵茵骤然惊醒,毫不犹豫地从殷岿怀里爬了出来。
她扑进了凌寒夜怀里,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她是与我们夫妻俩一起进的山,后来我临时离开,她才与殷岿单独在一起。
沈茵茵的话断断续续地说着。
殷岿的眼眸一点一点归于死寂。
沈茵茵看向我:「秋画,你说是不是这样?」
「都怪阿岿,这种天气非要走这条路……」
我没有理会沈茵茵,走向殷岿。
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尊,此刻狼狈不堪。
他抬起头看着我,瞳孔收缩了一下。
雨后的阳光洒在他半面干净的脸上。
我朝他伸出了手——
半晌,他缓缓伸出了手,搭在了我手上。
侍从抬着巨树,我将殷岿拉了出来。
带着殷岿离开时,沈茵茵还在喊我的名字,要我为她作证。
我挑眉笑了笑:「永安王府的家务事,我们就不掺和了。」
我承认,我那日这么做有自己的小心思。
但我没料到效果会这么好。
能工巧匠上门为我解开了镯子。
我的陪嫁侍女都被殷岿遣回去了。
父亲被人抓住了把柄,连贬三级。
殷岿似是对沈茵茵死心了。
之后两年,我都过得很舒心。
殷岿的报恩,真是令我惊喜。
我尽心尽力地扮演着殷夫人的角色。
殷岿待我越发和颜悦色。
甚至,我生辰之日……
他还特地回来,为我下了碗面。
殷岿吃了两杯酒,同我道,这下面的手艺还是他从乳母那里学来的。
他父亲和母亲都是体面人,他小时候都不怎么抱过他。
我能想象,三尊雕像站在一起的样子。
但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与我剖白幼时的创伤?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