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初出府，银钱虽是不少，可是三百两我确实是没有。
院子已经租下，银子又不可能再拿回来。
当下其实便有些发愁。
本想着把老家的田地卖上一卖，可是未等那来看田的人赶到，牛家的人便销声匿迹了。
婚书是在我宅子门口看到的，已经被风吹烂了几角。
再去看牛家的宅子，短短几天便已经空了。
对此，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日后，衙门的批条下来了，而京城传来消息，那苏锦野小世子，在越王回府，就被赶出来了。
越王说，这孩子并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个杂种。
越王说，府里养他八年已然是仁至义尽，但是现在他回来，已经没有道理再去养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
这个发展谁都没想到。
如今那小世子流落在外，已经很少有人在看见他的影子。
秋雨萧瑟，已经零零散散下了三天。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碗糙米饭，放到了院子中的灶台上。
夜深更重，我抓住了那个来吃糙米饭的小偷。
他脏脏的，瘦瘦的，小小的。
身上缝着金线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
即便是饿到极致，他也没有用手抓着那碗饭吃，反而用二根已经洗干净的树枝缓缓吃着。
夜色中，他看到我，有些心虚的喊了一声：
「茱萸……」
而我挑挑眉，凑近他，一拉他的衣襟，反问道：
「你脖子上的金锁呢？」
……
金锁卖了六百两，全部被那牛家的人拿走。
大抵是怕苏锦野后悔，她们拿了银子后连夜搬走。
找到搬走的牛家其实挺难的，我用了三天。
直至拽着苏锦野到了牛家门前，那牛家婶子傻了眼。
她毕竟心虚，在听说我是来要银子后，指着我破口大骂。
「你这个女人真是让人不得安生！要婚书婚书给你了！退了婚又要银子！简直歹毒！」
「你这种抛头露面的女人！我们要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我还没说话，苏锦野便往前一步。
他似乎鼓起十分大的勇气，珉珉嘴道：
「那些银子本来就是你们在我手里抢的，我只打算付茱萸的三百两……」
牛家婶子眉头一竖，将苏锦野从头打量一遍，突然冷笑道：
「一个大杂种！加一个小杂种！我呸！」
「两个贱人养的东西！」
秋风更冷了些。
身边的苏锦野打了个寒颤。
我突然想起以往的无数个秋天，姚苒抱着苏锦野，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一句一句，让他唤。
「母亲。」
我本次回乡真的没打算太过大动干戈。
但是怎么跟牛家婶子打起来的，我也忘了。
我只记得我下意识打她脸的那一巴掌，那么用力。
我只记得牛家婶子怔愣过后直接抓住我头发的唾骂声十分刺耳。
那天风越发大。
我嘴角出了血，眼睛也肿的如同核桃一般。
却还是一脚将牛家婶子踹到地上，大吼一声：
「道歉！！」
她已经很难发出声音，最后哭着吚吚呜呜的对苏锦野道：
「对不起……不该叫你小杂种……」
这一如十几年前，我把那些欺负小姐的臭小子按在地上打，对他们说：
「我们小姐才不是没娘养的杂种！」
也如当年的小姐一般，如今的苏锦野红了眼眶。
当时被我砍了一刀都不哭的男孩，如今突然用袖子擦着眼睛，豆大的泪珠噼啪落下。
「不疼。」
我摸摸他的头，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