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还会出现在珠口?」我追问。
「本来以为是大获全胜,现在看来,不过是丢卒保车。」他语气沉了沉,「他们很聪明,经验也老道。这批军械的数量可能超乎想象,之前截获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显然已经流入珠口境内,而且很可能还在这儿,等着合适的买家。」
「这么大一批军械,怎么瞒过海关进来的?」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直接问。我知道他不会平白无故告诉我这些,肯定有目的。
「不是我想让你做,」他抬眼看向我,「这件事,你们三十会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吗?」
「所以,我们合作。你清理门户,我惩奸除恶。」
「走私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金蝉脱壳的计策,警署贸然插手,很可能打草惊蛇。我希望你以清理门户的名义去查,转移他们的视线。」
如果三十会里真有人参与了走私,那整个三十会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甚至可能万劫不复。我只能再一次和陈怀森合作。
第二天堂会结束后,我把孙万三单独留了下来。
「万三叔,十三街那边要求你给个交代。」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们说了,念在都是堂会成员的份上,只要你把开黑枪的人交出来,这事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张宝来废了一条腿,你的腿也别想要了。我现在暂时接管堂会事务,必定会公事公办。」
孙万三神色如常,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说过了,那个人我不认识。你心里早就给我定了罪,何必假惺惺地说什么公平?」
「要是我查出那人跟你有关呢?你打算如何?」我步步紧逼。
「那就按你说的,卸一条腿,再加一条胳膊,退出三十会。」孙万三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我在大堂里站了很久,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我吩咐各区会长排查手下的人,结果什么可疑线索都没找到。那个开枪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帮废物!继续找!找不到就别回来!」我控制不住在大堂里吼了起来,「看见就心烦!」
一个茶盏被我狠狠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少堂主好大的气性。」前方传来一声调侃。
我闻声看去,只见陈笺升提着个医药箱,站在不远处。我又惊又窘,把火撒给跟他一起进来的小厮:「人都死绝了吗?这么大个人进来都看不见?谁放他一个外人进来的?全都去领罚!」
小厮怯生生地,结结巴巴道:「他……他有您的信物。」
陈笺升得意地举起右手,一块龙纹玉佩在他食指间打转。
向家那对祖传玉佩是身份的象征,算是传家宝了。
「我本来也不想用这个,」他笑得有些欠揍,「可不用,进不来啊。」
他嘴上说着抱歉,表情却得意得很。
「你们全都下去。」我咬着牙吩咐道。在场的人纷纷撤出大堂。
我眼神锁定陈笺升,缓缓朝他走近:「还给我。」
我出其不意地伸手去抢,结果被他预判了动作,轻松躲开。
当年我年少不懂事,轻易就把玉佩送了他。后来我爸问起,我只能谎称丢了,挨了一顿家法。
13 岁那年,陈笺升生了场大病,好几天没来学校。我不放心,给他打了个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喂,陈笺升吗?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气无力:「我还好。」
那语气一听就不好,我急了:「你家在哪?我去看你。」
「别来,这病会传染。」他顿了顿,「放心吧,过阵子就好了。」
「你是不是没人给你讲故事,寂寞了?」他故意逗我。
不用看也知道,他此刻肯定在电话那头强撑着笑,想缓解我的担忧。
「才不是。」我嘟囔着,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医生说了不是什么大病,」他解释道,「就是皮肤痒得厉害,还发热,头也昏沉沉的。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那段时间,我们每天只能靠电话联系。我还特意跑了几趟泊安寺,给他祈福上香。
就这么等了半个月,他终于好了些。再次见到他时,他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陷了,无精打采的。
我当时吓了一跳,眼眶都红了,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
「你这表情,好像我得了不治之症似的。」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语气带着调侃。换作平时,我早就还手了,可那天我没动。
我总觉得他是在故作坚强。
「你不是说等我病好了,有东西要给我吗?」他忽然提起。
我这才想起,之前给他打电话时确实说过。我本来准备了十五个平安符,是我每天去寺里求的,可看到他那副样子,突然觉得平安符不够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