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着头,故作忧心状。
「往年要走也不见这般模样,如今这是怎的?外头还有好几桩事,等着姑娘定夺呢。」
「只怕姑娘的心思,早不在这些事儿上。」莺儿忙里偷闲也接了句嘴。
「好啊,你们一个个,如今都学会拿我打趣儿了?」
我就近伸手想挠雁儿的痒,被她闪身躲过,掩着嘴笑。
「岂敢岂敢,只是外头刚来了个人递信,道他家郎君问姑娘后日几时启程,这事儿难道不该请姑娘定夺?」
我愣了一下。
「他要来相送?」
雁儿再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是想同姑娘一道!」
「来人说回京路程有些偏僻,郎君不放心姑娘独行……」
……我阿娘都放心得很,他倒不放心了。
萧崊远这由头找得也忒牵强,没耳朵听。
雁儿已靠在莺儿身上笑作一团,直说回去要禀了夫人,有人瞧不上咱们府中卫队,要亲自护送随行。
我没好气道:
「去回话。」
「后日巳时三刻,过期不候!」
转眼就是临行时刻。
雁儿一边盘整物件,一边注意着那头的动静。
「五日后,外祖母寿辰,我原本也要下山的。」
瞧,还不忘找由头呢,不就是想和她家姑娘结伴同行么?
「你早一日下山,便少一日清净,京都里耳目聪慧些的,怕是已经惦记上你了。」
哟,还没怎么着呢,姑娘已经为人操上这份儿心了?
「我一个久病之人,有何好惦记?」
那作甚还把自个儿的玉如意,往她家姑娘手里塞,求惦记?
「三郎此言差矣……」
将厨娘送来的食盒安置妥当,雁儿正听得津津有味,那头突然没了声儿,她探头去看。
却见她家姑娘握着那枚如意,附在那郎君耳边,不知轻声道了句什么。
言毕转身,她脚步轻快地上了马车,神色间尽是得逞之意。
而那一贯云淡风轻的郎君,立在原地,好似呆鹅。
……
萧崊远甫回宫中请安,迎上的便是他母后似笑非笑的目光。
「不肯去你父皇的园子,偏要去你舅舅那儿,风光可是要好些?」
「儿臣不愿兴师动众。」他轻笑回应,顺手将山上带回的插瓶奉在了母后的桌案上。
「何况舅舅的园子虽不能与父皇的地界相比,也别有一番风味。」
瓶中几枝芍药开得极好,像是女儿家的眼光,皇后娘娘抚过那娇嫩花枝,眉梢轻挑,满面促狭。
「风味自是不差,就不知我儿说的是景……还是人?」
真不是她有意探听这孩子的一举一动,原本想着不过在山中避个暑罢了,能有什么大事?
所以当内侍回报,说三殿下已同沈家姑娘一道下山时,倒把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莫非是硬铁石头开了窍?
从前莫说女子,便是男子能与她这儿子挂上钩的也没几个。
在外许多年,更不见带个什么人回来。
谁能想到还有这番光景呢?
她心头欢喜得很,打定主意等他回来好好问上一问。
可真等照面,看着他空荡荡的腰间,那自小随身的玉如意已不见踪迹,皇后娘娘又觉着没必要了。
……呵,还问什么?
贴身宝贝都送出去了。
皇后娘娘深感儿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沈家姑娘沈瑶宁,那可不是寻常的闺阁女儿,也不知这段缘分……到底结果如何。
但这个自出生以来,便让她又疼又愧的孩子,能有个心上人,终归是天大的喜事。
「那沈姑娘我见过,确是个难得的,与京中其他女儿不尽相同。」
母后骤然提起沈瑶宁,萧崊远没多言一句,早知是瞒不过的,他也不想瞒。
「昔年,你父皇筵席之上兴起,让席间小辈行燕射之礼,上场的都是各家拿得出手的小郎君,谁想她主动请缨,也要一试……」
「父皇定然准了。」他父皇治国待下都甚是开明。
「准了,倒是她年纪小小,胆子极大,还同你父皇讨上了价。」
皇后娘娘轻瞥儿子一眼,看他听得兴味的模样,显然还不知自己惦记上的,是个怎生厉害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