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在她身上,竟是最不值一提的。
那日他喝着苦药,抬头对上的,是墙头张扬的红衣姑娘,那一身蓬勃生机,朗朗似日月入怀。
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所以那声「三郎」由她唤来,是不是也与世间所有人都不一样?
「多谢三郎。」
我撑起了那把还留着他掌心余温的青伞,不忘将话还给他。
「也少有人唤我沈姑娘。」
「那……阿宁可好?」
「如此甚好。」
他得偿所愿,我也如愿以偿。
念及我家别庄离此处不远,便邀他小坐,喝杯热茶驱驱湿意,待雨停了再走。
他也没同我客气,喝茶不说,还取了我放在桌畔的棋谱细看。
我还真有几分好奇,他那手棋艺,实在眼熟得无法回避。
「三郎的棋,从何处学来?」
「皇兄教的。」顿了顿,萧崊远又望向我挑眉道:「确切点儿说,是你祖父沈老大人教的。」
原来他幼时孱弱,出不得殿门,见不了外客,无事便盯着棋盘消磨时光。
太子殿下看幼弟难得有个喜好,想方设法搜罗典籍不说,更是缠着有大魏国手之称的沈太傅学棋,每日学罢便兴冲冲地再去教幼弟。
「皇兄并不喜棋,硬着头皮学了许久。如此既能教我,又能陪我对弈,不至无聊。」
他噙着笑,提起他的太子兄长,神情中藏着暖意。
而我恍然,怪道祖父从前与我感慨,太子殿下于此道天赋一般,然贵在坚执。
还拿来与我做了许久的榜样……
不过是人家兄弟情深中的一环罢了!
2
萧崊远回京的消息,还是一桩秘闻。
他是静养惯的,不喜人扰,帝后自然把这事压得密不透风。
我问他此番归来,可是要在京中常驻?
「离京十年,父皇母后念得紧,我也该回来尽一尽孝道人伦。」
他答得云淡风轻,我却蹙起了眉。
他跟着神医精心调养多年,倒是养出一身好气度,但从他苍白面色也能看出,那道缠绵多年的病气还萦绕未散。
字句在唇齿间含过一刻,我到底没忍住脱口而出。
「可白神医不愿久留京中,你身子无碍么?」
这话突然,他长睫微颤,有些许怔愣,我便后悔起自己的冒失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岂不是专踩人家痛处……
可他看着我,蓦然笑个什么劲儿?
一时眉眼含春色,忽如清风拂玉山。
我被这春色晃了神,心头似有山鹿呼啸而过。
「多谢阿宁关怀。」
「兴许我有福,再养些时日,便能好呢?」
……
山上的日子过得极快。
转眼又是大半月,恰好带着萧崊远逛遍整座山头,阿娘派人来催我下山了。
莺儿指挥着人收拾箱笼,雁儿忙着往来传话。
「外头花匠请示,近日培了几株新苗,姑娘可否要带回京去?」
「带着罢,他们照看园子也辛苦,莫忘了赏。」
我支着头回应,有些心不在焉,落在雁儿眼里,可让她有了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