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长公主在殿前跪了三日,也没能请皇帝收回成命。
她失神落魄地回到公主府,抱着爹爹的素舆哭诉:“怀安,你现在就娶我吧,我不想再等了,不想嫁到南蛮。”
爹爹端端正正坐在素舆上,合上折扇,撩开长公主额前散乱的发丝:“陛下送公主和亲,也只是权宜之计,公主若去南蛮,怀安也必定一同前往,但公主,切不可因一时冲动,再惹恼了陛下。”
长公主泪眼婆娑,张了张嘴,只能不情不愿地应道:“好,知道怀安是为我好了,我答应去和亲便是。”
长公主擦干眼泪,便回去让下人收拾行囊。
爹爹眼神又变得冷漠,将那把折扇扔进火堆里,一把烧了。
当日晚上,长公主精心装扮了许久,笑盈盈地推开爹爹的书房。
暖香融融,红烛帐下,往来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乞丐土匪。
长公主却一心以为是爹爹,日复一日地对他更加关怀备至。
出发去南蛮前十日,长公主在国宴上突然呕吐不止。
御医把脉,张皇失措地跪在地上:“请陛下恕罪,殿下她、她已有三月的身孕!”
满朝文武都被惊在原地。
长公主娇羞地用宫袖半掩着脸,忙让人悄悄送喜信回公主府。
皇帝黑着脸遣散了文武百官。
长公主一向骄纵惯了,此刻在皇帝面前,也是捂着小腹略显得意道:“皇弟,我现在已经怀身子,南蛮和亲我是去不了了,你再另选个人吧。”
“两邦和亲岂是儿戏?”皇帝大怒,“皇姐,十日后你便要赴南蛮和亲,现在却秽乱宫闱,搞出这一幺蛾子给朕蒙羞,你、你可还知道羞耻二字……来人啊,将长公主肚子里的孽种给朕拿下!将那奸夫也一同捉来杖毙!”
朱红色的宫杖高高扬起,又重重落在长公主的小腹上。
长公主美艳的脸上被眼泪晕花了妆容,美目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不停地求饶,惨叫,嗓子都哑了。
但是都没用。
微微隆起的小腹倏然间变得平摊,两腿间血流不止。
我站在席间,冷眼看着。
当初在地牢里,娘亲也是这样凄惨绝望地惨叫,但她还是一脚狠狠地碾碎了娘亲的手指骨。
长公主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7、
奸夫被关进了京城府衙的大牢,那是两个长相丑恶,满脸脓包的乞丐。
主审官说只要他们老实交代,便可从轻发落,还能得到二百两赏金,但若有半句欺瞒,便格杀勿论。
那两人本就是地痞无赖,此刻又见有利可图,便跪在主审官面前,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与长公主之间的风流韵事。
两人说到最后,还为了谁才是真正的奸夫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被衙役按住了才消停。
听审的衙役们窃窃私语,眼神嫌恶又鄙夷,似乎也没想到,他们眼里至尊高贵的长公主,竟然会不知检点到同两个乞丐厮混。
“简直胡闹!”
事关天家颜面,皇帝坐在暗室听审,他当然不会让人知道失德的女人是皇室公主。
可他也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会跟这样的人……
听到这样一桩丑闻,他脸色难看的厉害,二话不说便让人将这两个乞丐拉出去腰斩喂野狗。
众人噤若寒蝉,大气儿不敢出。
皇帝让人将浑身是血的长公主送回了公主府,并下令谁也不得再谈论此事。
御医送过来药,爹爹便让我喂给长公主。
一直到第五天长公主才醒过来,她身子很虚弱,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小腹。
但是只有一片平坦。
“我的孩子呢?”长公主惊恐地一把推开我。
她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鬓角脸颊上,像个疯婆子。
瓷碗砸在地上都成了碎片,长公主颤抖着身子下床,一脚踩在碎片上,顿时血流不止。
长公主勃然大怒,扬手冲我扇过来:“肯定是你这个贱种!”
“殿下。”爹爹出声。
长公主动作一僵,转头看到爹爹的刹那,倏然安静了下来。
她像被抽去了力气,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哀戚戚地看向爹爹:“怀安……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孩子没了……”
爹爹也叹了口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孩子日后还会有的,殿下现在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