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在张冬阳将主要精力放在威龙帮和新义社的派系斗争上时，被暂时停职的陈醉虎，却凭借其多年的刑侦直觉和未被条条框框完全束缚的手腕，执着地沿着另一条线索追查下去——那对报案的李氏兄弟。

他通过非正式的渠道查到，在案发前三天，哥哥李远东的一个不常使用的银行账户里，突然存入了二十万元现金。汇款方标注为「鼎盛贸易公司」。陈醉虎深入一查，发现这家所谓的贸易公司，实际上是一个几乎空壳的公司，而其注册地址和部分模糊的资金往来，隐隐指向与新义社有关联。更让他起疑的是，交通监控录像显示，李氏兄弟用来跑运输的小货车，在案发当晚，曾出现在城东的废弃车辆处理场附近。而那个废车场，根据陈醉虎之前掌握的一些零散情报，很可能是新义社用来进行某些非法货物中转的一个隐秘据点。

陈醉虎将这些发现告知张冬阳，但张冬阳却不以为然。「老陈，我知道你怀疑一切的习惯。」张冬阳指着白板上威龙帮和相关人员的照片，「但我们现在有明确的物证（打火机）、人证关系（何诗韵与威龙帮）、动机（可能灭口）。李氏兄弟或许有问题，但那二十万可能是别的什么交易，货车出现在废车场也可能是巧合。眼下，威龙帮的嫌疑最大，何诗韵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他们最有理由动手。」

为了尽快打开突破口，张冬阳策划了一次针对金悦豪夜总会的突击检查。行动中，警方缴获了一批违禁药物，并逮捕了威龙帮的两名底层马仔。但在后续的审讯中，这两人对何诗韵被杀一事表现得一无所知，审讯陷入了僵局。

得知此事的陈醉虎，私下里对一位信得过的老同事叹息：「太急了！这下打草惊蛇，如果真凶就在其中，现在也必然藏得更深，或者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我们失去了一次暗中摸清对方底细的机会。」

四、暗流涌动：第三方势力浮出水面

陈醉虎并未因张冬阳的不采纳而完全放弃自己的方向。他通过过去的老关系，悄悄追查那个神秘号码「老鬼」的线索。反馈来的信息表明，「老鬼」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角色，专门倒卖各种情报，从商业机密到个人隐私，乃至道上的消息，他都有所涉猎。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似乎并不固定隶属于威龙帮或新义社中的任何一个，更像是一个独立的「信息掮客」。

更令人起疑的是，技侦部门协助发现，在案发前大约一周，「老鬼」的一个隐秘账户，收到了数笔来自海外匿名 IP 的转账，支付方式是比特币，最终流入了一个高度加密的匿名钱包。这条资金链，透出一股与本地帮派争斗截然不同的、更具隐蔽性和国际性的气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负责监控新义社主要成员的侦查员汇报，新义社的二号人物，曾与一名身份神秘的境外商人在一家高级私人会所秘密会面。虽然无法听到完整对话，但监听片段中捕捉到了「清理门户」和「货船改期」等敏感词汇。

这些零散的线索，开始让原本坚信是帮派仇杀的张冬阳内心产生了动摇。难道真如陈醉虎所疑，存在一个第三方势力，在巧妙地利用威龙帮和新义社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借刀杀人，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就在这时，李氏兄弟在接受警方再次询问时，突然推翻了之前的部分说辞，称案发当晚，除了发现尸体，他们还隐约看到一个「穿着黑风衣、身形高大的男人」在更下游的河边出现过，似乎向河里扔了什么东西，样子像个背包。但当警方追问细节时，他们又含糊其辞，无法描述对方的具体容貌特征，甚至连风衣的颜色都说不清楚。

五、迷雾升级：证物与证言的悖论

案件似乎进入了更深的迷宫中。法医实验室对何诗韵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纤维进行了更为精密的二次分析，意外地发现，在涤棉纤维之中，竟然混杂着极微量的、某种特殊的稀有金属粉末。这种粉末的成分，与威龙帮通常涉及的走私珠宝原料并不相符，却意外地与市公安局档案室里，一桩尘封三年未破的稀有金属走私案中的涉案材料成分高度匹配。那起旧案，同样线索寥寥，最终成了悬案。

技术科那边，对密码本的破解工作也取得了部分进展。笔记本里大部分数字组，经过初步解读，似乎对应着一些帮派交易的时间、地点和金额。但还有几组数字，无论用什么帮派暗语的规律去套解，都显得格格不入。有侦查员偶然发现，这几组数字，竟然与本市近期几项重点市政工程的招标编号部分吻合！

更大的波澜来自一封装在普通信封里、寄到张冬阳办公桌上的匿名举报信。信中直接指控陈醉虎「因过去与威龙帮某成员的旧怨，在此次案件中故意歪曲证据，企图陷害威龙帮」，并随信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竟然是陈醉虎正在读高中的儿子陈小北，与在逃的阿豹，在一个看似地下赌场背景的地方交谈的画面，虽然照片模糊，但人物的轮廓依稀可辨。

这封信让陈醉虎勃然大怒，他坚决要求彻查信件的来源。然而，追踪的结果显示，发送这封电子邮件的 IP 地址，来自于李氏兄弟所开的那家小网吧的公共无线网络。那里人来人往，根本无法锁定具体的发送者。

案件至此，彻底陷入了罗生门般的困境：现场物证似乎指向威龙帮；资金线索和部分轨迹却隐隐牵扯出新义社；关键的报案人证词反复，其背景存疑，甚至可能还与针对办案警官的污蔑有关；而新发现的微量物证，又将一桩陈年旧案和看似毫不相干的市政项目扯了进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不断地将水搅浑，让真相隐藏在更深、更黑暗的漩涡之下。张冬阳站在贴满照片、写满线索的白板前，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困惑。每一个方向似乎都有光亮，但每一条路，都通往更深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