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眼睛看不见了
乔诗麦的眼睛似乎没有任何焦距,看得出她十分着急地想要保护乔怀昔。
可没走两步路,她便被绊倒在地上,双手在坚硬的地面上探索,嘴里不安地喊着:“小昔,小昔……”
她的眼泪终究是脆弱地落了下来。
这双晶亮的眼睛,季寒声曾在里头看到了满天星辰,照亮了他灰暗一片的世界。
他听到乔诗麦服软地乞求道:“别伤害小昔,求你,别伤害他。”
乔怀昔努力地从地面上撑起小小的身体,艰难地来到乔诗麦面前,惧意让他的奶音轻颤:“妈妈,妈妈,小昔不怕,可以保护妈妈。”
这些年,支撑乔诗麦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就是乔怀昔了。
狠戾的男人站在原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状冲击,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乔诗麦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了……
当下,季寒声像一个不可理喻的恶霸,欺负面前这对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他努力咽下心头的苦涩,再次出声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我今天就当行善积德暂时放过你们,但是,乔诗麦,你欠我的,我慢慢再跟你算账!”
季寒声丢下一句狠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乔诗麦确定他离开后,悬着的心脏才勉为其难放平,只是眼泪始终没有收住,她紧张地询问乔怀昔:“宝贝,刚刚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尽管乔诗麦看不见,乔怀昔还是用力摇了摇头,他收住了眼泪,想让妈妈安心:“妈妈,我没事,妈妈,我们回家吗?”
平时这个时候,乔诗麦距离收工还有一个小时,但今晚没有多少人围观,还遇上这样的插曲,所以只能提早回去。
乔诗麦被乔怀昔慢慢扶着从地面上站起来,她也想稀释乔怀昔心头的惧意,勉力挤出一点笑意说:“宝贝,妈妈有点口渴,我们去喝甜汤再回家好不好?”
乔怀昔遗传了乔诗麦,也喜欢吃甜食,看到妈妈脸上出现了笑容,他也欣喜地笑了笑,点头回道:“好,去吃甜汤。”
艰苦的日子里,因为有了彼此,所以愿意笑着面对,坚强地生活下去。
懂事的乔怀昔帮着乔诗麦一起把他们唱歌的道具收拾好,放在小推车里面。
由于乔诗麦在五年前就失明了,所以已经渐渐习惯了黑暗的世界,行动起来不会那么困难,只是仍然比较缓慢而已。
加上有乔怀昔帮忙,普通的行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一手拉着小推车,一手被乔怀昔牵着,母子俩慢慢来到了附近一家简陋的甜汤小店。
乔诗麦给乔怀昔点了一碗银耳雪梨,因为他有点咳嗽,自己则要了一碗汤圆。
寻常时候,都是她和儿子两人分享一碗,目的是为了省钱。
可当下,乔诗麦心头的苦涩快要冲出喉咙,让她连说话都异常艰难,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致使她总是想起那个罪魁祸首的脸。
乔诗麦不想这样,所以她罕见地给自己点了一碗汤圆。
乔怀昔不能吃,所以她一个人慢慢享用,一边吃着,一边控制眼眶的重量。
而那个罪魁祸首,在坐上车之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助理林北虽然对这种状态见惯不怪,但出于对上司的关心,他还是多言问道:“季总,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没有立即得到回复,沉默了半晌,他才听到后座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然后用幸灾乐祸的语气向林北分享道:“那个女人遭报应了,不仅眼瞎了,还生了个瘸腿的野种!”
可敏锐的林北,明明在听到这些话被说出来后,捕捉到冷情的男人出现一丝苦楚。
不至于那么恨的对吗?
林北身为局外人,都情不自禁对乔诗麦这种遭遇感到讶异和同情,他呢喃道:“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惨!
季寒声利用五年时间,从当年的影帝跨越到有实力的资本,平时勾勾手指,就有一堆人上赶着巴结他,在旁人眼里,他的生活过得顺风顺水。
可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些年,这个男人并不快乐。
林北在心底反复按捺了一番,才敢开口问:“季总,接下来……是回去么?”
然而,只见男人淡淡示意了一下,说:“跟着他们。”
林北这才把视线投向前方一对落魄的母子身上。
说实话,要不是乔诗麦自己承认的话,旁人看不出乔怀昔是她的孩子。
这个人天生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在经过岁月的磨练后,这一点还是没怎么改变。
是季寒声看上一眼,心间就会出现波澜的脸。
林北没有多问,听从吩咐开车慢慢地跟在乔诗麦他们身后。
两人的速度极其缓慢,因为乔诗麦看不见,也因为乔怀昔年纪小。
正常人很难想象,这些年,母子俩是怎么过来的。
不多时,两人进入了一间糖水铺,乔怀昔牵着乔诗麦坐在最外面的那张桌子,然后根据乔诗麦刚刚的交代,点了两碗糖水。
由于眼睛看不见,乔诗麦想要用勺子试一试乔怀昔那碗雪梨糖水,也显出一丝困难。
乔怀昔想要主动喂给妈妈,乔诗麦却说:“让妈妈自己试一试。”
可勺子刚挪到一半的位置,上面的银耳就掉在了桌子上。
乔诗麦有点泄气,说:“妈妈不吃啦,小昔自己吃吧。”
然而乔怀昔还是主动舀了一勺自己碗中的糖水,喂给乔诗麦。
乔怀昔还这么小,是需要被照顾和备受宠爱的年纪,乔诗麦不止一次陷入自责,她不仅没办法给乔怀昔优越的生活,还会成为他的累赘,让他被同龄人取笑是常事。
失落的神色出现在乔诗麦的脸上。
季寒声将乔诗麦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在背过这个女人的时候,男人显然没有了刚刚那么浓重的戾气。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人,看着她笨拙的动作,抬手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胸口的位置,那里好像泛起了不为人知的痛意。
是啊,所有人都在等季寒声看乔诗麦的笑话,可季寒声却在极力压下那不争气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