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0、

因着那些丫鬟婆子的死相惨烈，以及先前与蛇同住了一晚，长公主便日日缠着爹爹同坐一辆马车。

爹爹喜静，一个人在一旁看书不愿搭理她，她便硬拉着我下棋。

但她棋艺很差，还总要沾沾自喜地问我：“我和你娘亲，谁的棋艺更胜一筹？”

叛军还没宫变时，长公主还是镇北候的郡主，处处都要同娘亲比。

但她又哪里比得上娘亲？

娘亲才情、相貌都远在她之上，是前朝出了名的才貌双绝，论棋艺连爹爹都要输她一筹。

但我已经成了哑巴，说不出来话。

爹爹淡淡抬眸看过来一眼，将我拉到身旁坐着：“殿下棋艺不精，何必自取其辱？”

“沈怀安，你敢羞辱本公主？”她倏然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要同爹爹对峙。

但爹爹从头到尾都是冷漠且疏离地垂着眸子，拇指轻抚着书页上娘亲的小像，淡淡道：“我不忍欺瞒殿下，便实话实话罢了。殿下若觉得我说得过分，我日后不言了便是，怀安这便离开，不碍殿下的眼了。”

爹爹神情淡漠，说着便让我去掀车帘子。

长公主瞬间蔫儿了，强忍着怒火拉我回来。

车队穿过山野蛮荒，便到了南蛮，在驿站歇脚时，长公主差我向店小二打听打听她要嫁的南蛮二王子是怎样的人。

店小二见我年纪小，也不避讳，全都说给了我听。

他说那二王子长相极丑，暴虐残忍，早先娶了八个王妃，其中六个都被他活活剥了皮，削去了四肢与耳鼻，成了人彘。

剩下的两个，早被他用两根檀木从头串到尾，在南城墙挂了五日才咽气。

我道了谢。

转身回去便向长公主写道：店小二说二王子天人之姿，为人正直仁慈，精通文韬武略，是未来南蛮的王。陛下选他做长公主的郎君，定是希望长公主一生顺遂。

11、

她看了纸条，眉眼中藏不住的欣喜，但又偏头对爹爹说：“怀安你放心，那二王子就算再好，在我心里也比不得你。”

爹爹无动于衷，冷冷地应了一声：“我明白了。”

他越是这样冷静自持，心里便越在谋划着一场惊天的杀局。

长公主却以为他是在吃味，几乎时时都要在爹爹面前提起二王子，然后略带得意地打量着爹爹的表情。

她真的很自以为是，但她也是真的不了解爹爹。

爹爹吃味时，是不会这样冷静的。

从前娘亲与爹爹在为了要不要让我跟着中郎将习武而吵架时，一时口快说了句：“早知道当初我便嫁给李将军了，也省得现在还要另外托人教棠棠习武。”

爹爹当场就被娘亲气哭了，当天夜里便翻墙去寻了李将军单挑，李将军一介武生，愣是被爹爹揍得鼻青脸肿。

最后爹爹决定自己一边习武一边教我，还天天缠着娘亲问“究竟是我好还是李将军好”。

娘亲拿他没办法，只能哄他说：“你好，你好，怀安最好了。”

到了南蛮，是一个眉目清秀、穿着华贵的男人来接的我们。

长公主以为他便是二王子，对他频频示好，那人也不否认，只是笑着将长公主安顿在王府偏院，并让人送来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长公主欢天喜地。

婚礼前一天晚上，她又摸进爹爹的房间。

爹爹不在。

这次她看见了爹爹放在书桌上的，娘亲的小像。

长公主脸上的笑登时僵住了，她像发了疯一样将小像撕成碎片，用烛火烧成灰烬。

她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你娘那个贱种我都能杀了她，区区一张小像，我便是烧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