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午三点，档案楼三层的西南风撞得窗户哐当响，林野手里的档案夹摔在地上，捡纸时瞥见墙角铁皮柜开了道缝——那柜子堆着废弃公社账本，今天却露着个牛皮纸袋，封缄处印着褪色的红章「749」，下面小字糊得看不清。

监控早坏了，林野扯断脆化的封缄线。先掉出三张老照片：第一张是傍晚树林，地面浮着团无轮廓的黑影，隐约有反光；第二张是实验室，玻璃罐旁立着个白大褂背影，后颈印着「749」；第三张是块金属牌，刻着歪扭符号，边缘沾着深褐手印，像血渍。

纸袋里还有本黑壳线装本，纸页脆得一碰就掉渣，上面全是「△5□」「○3◇」似的加密符号，连半个汉字都没有。林野对着窗户光翻扉页，摸到凹凸痕迹，用纸巾擦了擦，反复涂抹的铅笔印显出来：「他们不是『失踪』，是被『收走』了。」

他心里一紧——半个月来市里三起无痕迹失踪案，退休教师、老工人、大学生，看着毫无关联。可此刻攥着那行字，指尖竟发颤：自己管了三个月的「废档」，怎么突然冒出来个「749」？那黑影、符号，还有「收走」的说法，跟失踪案到底有没有关系？

林野把照片和笔记本塞回纸袋，按原样藏回铁皮柜最下层。水泥地的潮气往上冒，他盯着柜门上的灰印，突然想起今早整理 1989 年的废弃人员表时，好像见过个模糊的「749 项目组」落款——当时以为是墨水晕开，没当回事。

现在再想，那落款的位置、字体，竟和纸袋印章的风格有点像。林野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翻那叠 1989 年的表格，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直到看见「749 项目组存档」的字样，墨迹淡得几乎融进纸里，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和笔记本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他捏着表格的边角，指腹蹭到粗糙的纸纹。档案楼的钟敲了三下半，走廊里的风卷着墙皮碎屑飘过，落在表格上，像层薄雪。林野突然不敢再翻——他好像触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那「749」三个字，像个钩子，刚勾住他的注意力，就已经让后颈冒起了凉意。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不是电话也不是消息，就一下短促的震动，屏幕没亮。林野拿出来看，信号栏是空的，连「无服务」都没显示。他按亮屏幕，后台没任何程序运行，可刚才那震动，分明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压得很低，楼下的老槐树叶子纹丝不动。档案楼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不知从哪层传来的、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踩在积了十年的灰上，慢慢往三层挪。

林野把表格塞回抽屉，锁上，又走到铁皮柜前，确认纸袋藏得严实。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三层走廊口，没再往前。他攥着手机，指尖沁出细汗——这栋楼除了他，只有楼下传达室的老张，老张腿脚不好，从来不上三层。

过了半分钟，脚步声又响起来，慢慢往楼下退。林野贴着墙听，直到那声音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松了口气。可低头看手机时，屏幕突然跳了一下，弹出个没有号码的来电提示，只显示着一串数字：74903。

他没接，来电响了三声就断了。通话记录里没这条记录，像从没响过一样。林野盯着那串数字，749 开头，后面跟的「03」，是他今天整理的档案编号——早上刚把 1992 年的第 03 号废档归进铁架，除了自己，没人知道。

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滑，他走到铁皮柜前，再次拉开柜门。牛皮纸袋还在，可刚才没注意，袋底竟沾着个小小的脚印，不是成人的尺寸，像个五六岁孩子的，印在泛黄的牛皮纸上，边缘还带着点潮湿的痕迹，像是刚踩上去没多久。

林野蹲下身，指尖离脚印还有一厘米时，突然停住——那脚印的纹路里，好像嵌着点红色的东西，和「749」印章的颜色一模一样。他想起扉页上的字，想起那三张照片，想起手机上的来电，心脏突然跳得飞快：这「749」，到底是什么？被「收走」的人，又去了哪里？

走廊里的风又起了，吹得铁皮柜门吱呀响。林野把纸袋抱在怀里，走到窗边，想看看楼下有没有人。可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老槐树下站着个模糊的影子，个子很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背对着他，手里好像拎着个东西，形状像极了照片里的玻璃罐。

他刚想看清，那影子突然转了过来——距离太远，脸完全看不清，只能看见那人手里的「玻璃罐」上，贴着个白色标签，标签上的黑色数字，在昏暗中格外显眼：749，还有一串更小的数字，是今天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