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烟穿的不过寻常衣裳,说话时语气平平,姿态从容。
可她说话缓慢清晰,举止从容,笑容轻缓的语气,轻而易举就将面前母女碾成了尘埃。
仿佛,在楚寒烟面前,无论是李姨娘还是楚碧玉,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楚碧玉咬唇,突然想起了年幼时的恐惧……
那个时候的楚寒烟,无论是做什么,都能将她比成泥泞残渣。
她永远记得爹爹的眼神,只要有楚寒烟在,就永远看不到她楚碧玉!
楚碧玉深吸一口气,上前盈盈行了一礼,怯怯懦懦道:“你……楚……大姐,您回来了?我和娘亲没有接到来信,怠慢您了,大姐千万不要生气……”
楚碧玉本就生得如同一朵白莲花似的,身姿纤细柔美,弱柳扶风,此时眼里含泪,楚楚可怜,看上去就像是个被嫡女欺负、敢怒不敢言的庶女模样。
众人见状,纷纷开口:
“二小姐竟如此害怕大小姐?这大小姐恐怕是个不好相处的。”
“可不就是嘛,不就是没接到信吗,用得着如此大发雷霆?”
“啧啧啧,这大小姐一身乡野之气,哪里比得上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二小姐?”
楚碧玉垂眸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万般得意。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楚寒烟回话,楚碧玉略显不安抬眸。
她对上了楚寒烟居高临下的眸光。
那双眼沉静深邃,在这种注视下,楚碧玉不由得窘迫起来,就仿佛自己是她脚下的烂泥般不堪入目。
“我……”
楚寒烟却看都不看楚碧玉一眼,反倒是转目看向李姨娘,轻唤了声:“李姨娘。”
李氏低头行礼:“大小姐。”
楚寒烟却不叫起,让她维持着行礼的姿态,开口道:“你可知本小姐为何要去万佛寺修行?”
“大小姐是为国祈福。”
“你知道就好!”楚寒烟拂袖,居高临下的道,“本小姐在万佛寺中茹素吃斋,一心礼佛,为的是国泰民安,爹爹康健,府上和睦。因我远在寺中,爹爹又不理后院之事,家中内务这才尽数托付于你。可你又是怎么做的?”
李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竟说不出话来。
楚寒烟冷笑一声:“你身为二小姐的生母,居然将她教导得如此不知体统!
堂堂丞相府二小姐,哪怕是庶女,也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贵女表率。
可是,今日,本小姐与她才说了一句,她便做出这泫然欲泣的模样!
哪里有一丝一毫贵女风范?凭白坠了爹爹的英名,拉低我大齐贵女的水准。”
言罢,楚寒烟摇摇头,一脸遗憾。
楚寒烟的话明明不含一句辱骂,可李氏和楚碧玉却觉得有巴掌重重落在她们脸上,把她们打得脸颊通红。
眼前之人可是丞相府的嫡女,却毫不娇贵,甚至为了大齐百姓,为了丞相甘愿忍受清平之苦,礼佛十几载。
而你一个庶女却天天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养出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性子。
“啧啧,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庶女就庶女……”
“做姨娘的上不得台面,做庶女的也有样学样!”
“白瞎了丞相府这些年的好衣好物,应该让这二小姐去常伴古佛才是。”
“哈哈哈哈,可别,万一人佛祖嫌弃呢?”
“兄台所言甚是。”
楚碧玉被气死了有没有?
很不得好似一个泼妇般对着这群嚼舌根的废物们破口大骂!
可偏偏蛇打七寸,楚寒烟把她们拿捏地死死的,还站在道德制高点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李氏和楚碧玉只能乖乖认错。
“请小姐责罚。”
“请姐姐教导。”
楚寒烟点头,又道:“你不曾收到本小姐要归来的来信?”
李氏当然收到了,就是想给楚寒烟一个下马威罢了。
但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反正侯府中都是她的人。
李氏:“没有。”
快!继续逼问我!
她就等着楚寒烟逼问自己。
如果楚寒烟继续询问,定会给外人一个咄咄逼人的印象。
楚寒烟眉梢一挑:“那便罢了,反正我已经回来了,这种错以后都不会发生。
管家,今日入夜前将家中账薄和各楼各阁各柜的钥匙都拿到我院子来,我亲自执掌中馈,以免日后再有这等错事上演,给我丞相府抹黑。”
管家、李氏和楚碧玉都傻眼了,这到底是个怎样战斗力彪悍的存在?!
三言两语,就夺了李氏的中馈大权?
偏偏楚寒烟句句在理,又是李氏有错在先,辩驳不得。
“我……我……”李氏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啥,最后眼瞳一缩落在了粉雕玉琢的楚承曦身上。
她脑中灵光一闪大喝道,“大小姐,这是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