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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对着补光灯调整假睫毛时，麻辣烫的红油正沿着塑料碗边缘滴落。这是她与神婆签约后的首场正式直播。
昨晚，神婆消失前留下了半截铅笔，笔杆上刻着预告：「明晚八点，挑战二十人份麻辣烫。」
林小满不知道，这正是弟弟丢失的那支，而预告海报的背景墙裂纹，正同步撕裂着弟弟的心脏瓣膜。
二十人份的食材堆成小山，牛油香气裹着诡异的腥甜。她没看见汤底浮着的血沫子，正拼出弟弟住院的病床号。
「欢迎来到小满食堂！」她夹起一筷肥牛卷，美瞳在强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紫。
弹幕池突然涌入大量观众。
「来了来了，今天主播弄什么主题的特效？」
背景墙的霉斑正蠕动成急救室的绿色墙漆，输液架的虚影在她头顶摇晃。
牛油裹着毛肚滑入喉咙时，县医院的林小阳猛然抽搐。少年枯瘦的手背迸出青筋，针头从静脉里弹飞。监护仪上，竟划出与打赏曲线完全一致的峰值。
「姐……」他盯着天花板裂缝里渗出的红油，那是麻辣烫在镜头前翻滚的汤底。
「感谢『山里凤凰』送的跑车！」林小满嗓音甜得发腻。打赏特效炸开的瞬间，弟弟的瞳孔里驶过一辆燃烧的救护车。
弹幕疯狂刷屏：「主播背后有小孩影子！」她抬眼望去，霉斑正凝成弟弟蜷缩的轮廓，心电图波纹在墙面闪烁。
第五片黄喉下肚时，林小阳的呼吸机突然报警。
「奇怪！」
护士惊叫出声，她冲进来时，发现面罩里堵着整块未消化的毛肚——正是林小满在镜头前咀嚼的那块。直播间里，观众为「逼真呕吐音效」疯狂打赏，没人听见氧气面罩下艰难的喘息。
「家人们冲个十万榜！」她捞起泡发的木耳，菌褶里竟嵌着弟弟的指纹。麻辣烫突然沸腾，血沫子溅在镜头盖上，弹幕炸开。
「红油汤底好逼真。」
真实的血从林小阳鼻腔涌出，染红病号服上「XX 县医院」的字样。
当打赏金额跳到 9999 元时，林小满突然对着镜头哽咽：「等我弟弟病好了，带他来城里念书……」
「原来主播家人真的病了啊，这些都是主播家人的真实经历。」
「好惨，呜呜呜，我好感动。」
「主播好有孝心啊，我要粉你一辈子。」
话音未落，「凤凰涅槃」的超级火箭呼啸而过，打赏总额冲破万元大关。她绽放出签约后最明媚的笑容，却没注意到，镜头中，背景墙的霉斑急救室轰然倒塌。
林小阳在仪器长鸣中抬起右手，指尖在血迹斑斑的床单上画出一个歪七扭八的「满」字。他最后看见的，是林小满举着万元账单喜极而泣的脸，那张脸逐渐被监护屏上的视线吞没。
「滴——」
直播结束提示音与死亡宣告同时响起。林小满抚摸着手机里弟弟的旧照，轻声哼起儿时哄他睡觉的民谣。
她不知道，病床边的垃圾桶里，正躺着被血浸透的缴费单——上面的应收金额，永远定格在 8888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