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奶娘见傅云璋对我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就上火,直说我嫁给傅云璋三年却仍旧膝下空空,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出主意。
不是让我给傅云璋缝制冬衣,就是大冷天被奶娘从被窝里拎出来,跑到他的书房给他送汤羹。
我是傅云璋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他防我却像防贼,小厮都能进出他的书房送东西,我却不能。
辛辛苦苦地在灶前熬了几个时辰的东西,我自己一口也喝不上,送去给傅云璋喝,连句「你受累了」都捞不着。
偶尔他开恩让我进书房,开口就是:
「窦小招,你熬的汤真难喝。」
想起从前那些热脸去贴傅云璋冷屁股的事,我就气得心肝疼,因而当奶娘推我去给傅云璋送汤时,我难得强硬起来:
「不去,我就是不去!」
奶娘气得半死:「才刚我听说穗禾那丫头已去了侯爷的书房了,您若是再不软下身段来,当真他真和您离了心!」
另一边的傅云璋也有些心神不宁。
朝堂上的事不少,大事小情堆满了他的案头,常常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他又是少爷脾气,爱睡懒觉。
若不是身边跟着的小厮每天晚上都得提心吊胆地提醒他安置,那他第二天早朝时,多半要因起得太早发股火。
是我每天固定时辰的一碗汤羹提醒傅云璋用过之后就要休息,今晚我气得很早就睡了,傅云璋虽然在忙政事,可手里的东西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因为我因为那个笔洗哭哭啼啼的样子。
傅云璋烦透了,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不是已经都赔给她一个了么,有什么好哭的?
心一烦,连带着平常总是替我通传的小厮都看得不顺眼了起来,傅云璋顺手掷过去纸团:
「傻杵着干什么,都什么时辰了,窦小……夫人的汤呢,被你偷喝了不成?」
小厮最怕傅云璋这脾气,当时就吓得两股战战。
「侯爷,奴才哪有那么嘴馋啊,是……是夫人今晚,压根就没来送汤啊!」
这回换成傅云璋愣住了,不论晴雪,每晚的汤我的会准时送到他案头,这还是我第一回没来。
「窦小招死了?」
小厮愣住了:「啊?」
傅云璋挥袖起身:「我倒要去看看,窦小招今天是怎么了,连我的事都能忘了!」
他气势汹汹地闯进我院子里时,我睡得正香,看见傅云璋那张脸时,我还有点发懵,半天发生的事全忘了,顺口说道:
「你怎么来了……今晚是十五么?」
傅云璋不喜欢我,每次他留宿在我院子里时,晚上睡觉都会把我踹到地上,我很疼,他也不耐烦和我挤在一起。
干脆就定了每月逢五的日子,他才会来和我一起,黏黏糊糊地做那种事儿。
听见这句话,傅云璋的脸更绿了,咬牙切齿地把我从床上拎了起来:
「不是十五就不能来找你?我问你,你今晚装什么死,我的汤呢?」
我被傅云璋拉扯得生疼,好容易挣开,发现手腕已经多了一圈红印,疼得要命。
可傅云璋仿佛天生就缺根筋一样,或许是他从来都不会心疼别人,但我看着白天他替穗禾鸣不平的样子。
又觉得傅云璋不是不会心疼我,只是没拿我当人。
我疼得直掉眼泪:
「你想喝汤去找别人,干什么来吵我?」
傅云璋气得直咬牙:
「不是你每天一碗的汤把我当成水牛似的灌么,现在我都喝惯了你的苦汤,你不管了?」
我觉得傅云璋脑子有病,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外面穗禾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侯爷,奴婢跟在夫人身边多年,夫人煲汤的手法也学了个七七八八,既然这样,不然往后就让奴婢伺候您吧?」
傅云璋转头看我,冷笑:
「一碗破汤而已,真当我离了你就不行了?不仔细瞧瞧,你算个什么东西!」
傅云璋说完这句话就甩袖离开,我的情绪被他弄得更糟了,呜呜咽咽地躺在奶娘怀里哭了半晌。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和离,我不想再继续被傅云璋欺负了。
可和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平,傅云璋就算死个八个妻子,要娶第九个妻子回来,身价照样削减不了半分。
可我若是敢和离归家,我底下那一连串的弟弟妹妹都会因为有我这么个和离的姐姐,而在说亲时蒙羞。